抢劫、殴打、侮辱,无数占人一改平日的温和谦恭,挥舞着木棒、大刀,砸烂汉商的房屋,洗劫汉商的财物,更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替暴徒张目,谁敢反抗,便安上反叛的帽子,轻则一顿毒打,重则就地屠杀!
占城,到处都流着汉人的鲜血!占人黎黑面孔上的白眼珠,因为充血而发红,卷曲的头发,厚厚的嘴唇,和那白森森的牙齿,一瞬间便成了汉人记忆中的梦魇……
狂暴的占城,只有一处还在暴风雨中维持着异样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都抽紧。
汉国驻占城商务代表处。飞檐斗拱的中式建筑顶上,金底苍龙的大汉国旗,正在这狂风暴雨中高高飘扬,以威严的姿态注视着占人小丑的表演。
许多汉人逃到了这里,他们发现,占城暴乱的海洋中,唯有这里风平浪静,好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岛!
大宋子民被侵犯,因为大宋行将就木,她的子民失去了母国的保护;汉国,正如朝日般冉冉升起,光芒普照着整个南洋,她的驻外机构,沐浴在母国的光环之下。人们相信,占人还不敢挑衅汉国的尊严。
幸好,除了大宋,汉国也是咱汉人所建,也是咱海外弃民的母邦!
阿弥陀佛保佑,南无观世音菩萨,无量寿佛,三清道君……周世学的老母亲跪在地下,面前几座小瓷像,菩萨、佛祖、道君、天尊,管他佛家道家一律摆上,一边磕头,一边哭求。“满天神佛保佑,我周家逃过此劫,将来重塑金身,新造庙宇。如有罪孽,只应在老妇人一身,不要追究世学我儿,追究媳妇和三个孙孙……”
周世学就心头一片苍凉。早在五年前,看邸报就知道贾似道弄权误国,大宋朝是快完蛋大吉了,蒙元屠戮之惨,想想就叫人心寒,干脆全家人从鄂州取道长江入海,一路逃到福建,刚刚安定两年,鞑子兵又下江南,闻得临安快保不住了,福建也够呛。福建已是天南,再往哪里去?没奈何到了占城,在码头边上做起了布匹生意。
这生意倒还不错,几年也赚了一笔钱,只不过,看占城官员对汉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知道大宋的局势一天更差似一天。
去年,占城达官显贵突然对汉人客气起来,一个个脸上堆着笑,原来,大宋克复泉州,文丞相反攻赣南,中兴局势有望,占城方面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对汉人恭恭敬敬的。到年底,形势又变了,行朝入海、泉州陷落,文丞相赣南损兵折将,占城官员的面色,又是一般光景,占城竹杠敲得梆梆响,把汉商们敲得叫苦连天。
这次更是前所未有,几百年来,和汉商相安无事的占人,突然发了狂似的,官员、士兵,更有许许多多普通的青壮男子,全变成了野兽!打人、杀人、抄家、抢劫,自己一家人是逃到了汉国商务处,还有许多没有逃来的汉人呢?自家人是逃了,只带走金银细软,家里那许多布匹粮食家具器物,怕是不会剩下一件了……
城内好几处地方,腾起了滚滚浓烟,看来,占人在放火烧汉商的房子。商务处好几百号避难的汉人,不知是谁带头痛哭,一片人就大放悲声,呜咽的、抽泣的、嚎啕的、凝噎的,人们的心都碎了。
“放心吧,这是大汉的驻外机构,有金底苍龙旗的保护,你们都安全了!”商务代表姚志诚指挥人手烧红糖开水,安慰着惊魂未定的同胞,他看了看高高飘扬的旗帜,心里就有了自信。他决不相信,猴子一样的占人,胆敢在这面旗帜覆盖的土地上行凶撒野。
避难的人们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飘扬的金底苍龙旗,就如同吃了颗定心丸,一个个停止了抽泣,眼神中恢复了一点两点的希望。
突然,人们骚动起来。
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着商务处飞奔,大的还好点,那小孩子已跑得跌跌撞撞,身后更有大群拿着大刀、棍棒的占人,像一群野狗紧紧追逐。
欧阳睿带着弟弟欧阳智一路狂奔,左肩上的伤口在流血,后背被锤了一棒的地方,更是闷到了胸口,但他不得不拖着弟弟飞奔,他知道,只要一停下脚步,自己兄弟俩就会被身后的狼群吞噬,连点渣都不会剩下!
城内的占人,已经完全疯狂,汉人的房屋被点燃。欧阳睿全家人本躲在临街店铺的二层,直到发现烈焰从底楼腾起,才慌忙打开窗户跳出,弟弟最先下去,然后是自己,再回头时,浓烟和烈焰已把窗口完全封闭……
逃出火场,决不等于生命得到安全保障,大群的占人,像疯狗一样见了汉人就咬,士兵和衙役,要么呵呵大笑,要么就加入暴徒群中,直接参与暴行!
逃、快逃!朝着港口高高飘扬的金底苍龙旗逃!旗帜还在飘扬,那里就是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