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上,于小四摇动着手柄,风扇车霍霍的转动。于老根把晒好的谷子从顶上的漏斗添进去,车儿肚子里的风扇哗哗的吹,糠秕杂草从后面的开口吹了出来,饱满的谷粒则落到了车儿底下,聚成了金灿灿的一堆,散发着新谷的清香,粒粒饱满色泽金黄,看上去就叫人欢喜。
于阿大用耙子把晒场上的谷子耙拢在一堆,小二小三横着扁担挑起箩筐,把风扇车下面除掉了杂物的谷子,装进筐里运回粮仓。
扁担刚上肩,小二小三整个人都缩了一截。狗日的,好重,好多的谷子!但再多、再重,他们也不觉得累,琉球不收农税,这些谷子每一粒都是自己的呀,抬自家的谷子,不管它千斤万斤,心头总是松快的呀!
这大半年,于老根像疯了似的,领着四兄弟在田里挣命,琉球每户只许登记三十亩田地,大家大户忙着分家是不消说了,为了多弄点田,他也把四兄弟分了出去,加上自己作算五家,登记了一百五十亩上好水田——就这般老头子还不心满意足,琢磨着把老婆出妻、哦不、琉球叫离婚,再多算一家人哩!结果立马被老婆抓个满脸花,再加上五个男人一百五十亩地也到顶了,再没得力气多种,他才罢的手。
十月下旬,中原已是冬季,地气温暖的琉球,只能算个秋天。卖力摇动风扇车曲柄的于小四,脸蛋红红的,汗水顺着眉毛流下来。
于老根见了心头就有点毛毛的,自打琉球改为汉国,楚总督称了汉王,看了开国大典回来,小四就像丢了魂,吃饭吃着吃着停了筷子,走路走着走着摔个跟头,你说人家封王封相,跟你小老百姓什么事?还不得该种地种地,该做工做工!
于小四机械的摇着风扇车,身子虽在晒谷场上,魂灵儿早已飞到了汉军军营。整齐漂亮的军服,锃光瓦亮的盔甲,寒光四射的长矛战刀,丰厚的伙食和军饷,这些还不至于让人羡慕得发狂,让于小四这些天在床上翻来覆去烙大饼睡不着觉的,是老人孩子大姑娘小媳妇,对着汉军士兵竖起的大拇指:“好个保家卫国的兵,响当当的英雄好汉!”
忠烈祠的死后哀荣,汉王领头万民跪送,百世千秋香火祭献,祠堂中牌位正对着广场上的炎黄二帝,英灵和咱汉人的老老祖宗同列配享!于小四羡慕,甚至有点嫉妒那些牺牲的士兵了,年轻人的心是躁动不安的,他觉得,有这样的光荣,就算叫自己立马死在战场上,也绝不后悔!
英灵入祠后,开放华夏历史馆和大汉历史馆供人们参观。于小四先进的华夏馆,尽是石刻的造像——福建沿海石工发达,后世有一座电子、服装工业和小商品市场闻名的城市,石狮,便是以石工的成果命名,楚风建的这两座馆,都是以石刻造像为表现,上面再涂五彩颜色,既有立体感,又颜色鲜明。
当先是燧人钻木取火、伏羲演先天八卦、神农尝百草,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这三皇五帝的事迹,于小四有的懂、有的不懂,先秦、两汉的多数不懂,只有两段“中行说叛汉助胡,霍去病封狼居胥”、“班定远投笔从戎,绝域轻骑催战云”此前有所耳闻,其它的虽有解说员不停为观众解说,他也没什么兴趣,快步走了过去。
转过一道回廊,又是一间大厅,气氛却与之前的不同,看的人默默无语,甚至有人流下泪来。
于小四朝那墙壁上看去,只见一大壁石刻,无数尸骨重重叠叠,裸身的妇人被砍做两段,小孩子被掼得脑浆迸裂,一队胡人押着许多汉人少女,队末的还在***队首的竟将少女杀死,用刀割肉吃,更有人催逼着少女投河,宽阔的大河上浮尸拥塞。
这一幕只看得于小四目眦欲裂,是何等人如此惨毒?
“此是西晋末年,五胡乱华的故事。”解说员低沉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压得人们心里沉甸甸的:“永嘉之乱,晋室南迁,中原沦于胡人,我堂堂炎黄嫡裔、华夏子民,沦为胡人的两脚羊。”
解说员手指画面右上方的大河,“此是易水。永嘉前的八万之乱,幽州刺史王浚引进慕容鲜卑来对付成都王司马颖。慕容鲜卑乘机大掠中原,抢劫了无数财富,还掳掠了数万名汉族少女。回师途中一路上大肆***同时把这些汉族少女充作军粮,宰杀烹食。
走到河北易水时,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了。王浚发现后,要慕容鲜卑留下这八千名少女。慕容鲜卑一时吃不掉,又不想放掉,是将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于易水。高渐离击筑、燕太子丹抚琴、荆轲慷慨悲歌的易水,竟被汉家女子的尸体拥塞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