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大概也伤透了心。
魏昭接过书香递过来的巾帛,擦干净手,拿起一个黄橙橙的馍馍,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品了品,“这个玉米面馍馍跟平常吃的味道不一样,里面掺了什么?”
田氏笑着说;“夫人算说对了,里面是掺了东西,我们厨房磨豆腐剩下的豆腐渣,掺和玉米面蒸出来的,这样节省粮食,夫人吃着味道还行吧?”
魏昭点点头,“不错,你们厨房也费心了,想出不少主意,大家既能吃好,又节省了粮食。”
田氏解释道;“夫人命府里以后晌午饭不开了,晚膳一块吃,我先蒸了一锅试试,留待晚膳吃,晚膳再熬点汤。”
“很好吃,香甜可口。”魏昭把一个馍馍掰着吃了。
连这个豆腐渣馍馍都吃不上的日子还在后头。
西面天际涌过厚厚的阴云,层层叠叠,翻卷着,天空阴霾,金橘在院子里喊;“书香姐,掉雨点了,下雨了,你的衣裳赶紧收了。”
书香跑出去,捡竹竿上的衣裳,大雨点落下来,书香和金橘两个人忙忙收了衣裳,跑进屋里。
天边雷声滚过,忽然大雨下了起来,像铜钱大的雨点儿狠狠地砸在青石砖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雨水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沉闷的雷声震耳欲聋。
刚过正午,天空却昏黑得像傍晚,好像是天裂开一条口子,滂沱大雨,从天上漫无边际地倾斜而下,耳边只闻滔滔雨声。
魏昭冲出门,跑到廊芜下,抑制不住兴奋,这场暴雨终于下了,暂时解了寒城的危机。
屋檐下形成一道雨幕,房顶和地面上腾起如烟水雾,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暴雨连下了两日,第二日的傍晚,阴霾渐渐散去,天边露出一点亮色来。
魏昭站在抄手回廊下,看见院子里老丁和常安疏通排水,小院排水系统堵了,院子里积水没到膝盖,老丁说;“亏这院子建时选的地势高,台阶起得高,不然这么大的雨,早灌进屋里了。”
“这场雨罕见,我在这里住这么多年,也没遇见过这么大的雨,这是老天不公,为咱们寒城人冤。”
“通了,通了。”
萱草高兴地喊着。
后院积水一点点落下去,露出青石砖路面。
魏昭急于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对萱草说;“我们去北城看看。”
府里前两进院落排水做得很好,没有形成积水,魏昭牵着马走出大门,大门口一片汪洋,魏昭同萱草、常安上马。
官道上地势低的地方被雨水淹没,一路走,道路两侧民房和店铺泡在水里,由于雨势太大,有的屋顶漏雨,住户和商户忙着往外舀水,满城到处白茫茫一片汪洋。
水面上漂浮着木板,行人踩着木板走路,水深的地方都有人划船了。
魏昭三人骑在马上淌水朝北门方向走。
到北门城墙台阶底下下马,城墙高,没有积水,魏昭走上城头,这两日破例没有厮杀声,下暴雨两军休战。
站在高高的城墙朝下望去,辽军大营地势低洼,已经泡在水里,辽军抢救帐篷里的东西,辽军忙碌搬家,把营地迁移到地势高的地方。
魏昭趴在城墙上,低头往城下看,城下护城河,原来已经干涸,现在涨满了水,这对守城的燕军非常有利。
这场大雨延后了辽军攻城的脚步,辽军十几万人挪营,规模庞大,等水退了后,方能组织进攻,燕军得以修整。
萱草探头朝下看,“护城河涨水了,这回辽军要过护城河没那么容易了。”
辽十几万大军即便拿人垫也能过护城河,几倍的兵力,城里缺粮,又遭受水灾,虽然大雨成功阻挡辽军进攻,也给城里百姓带来灾难。
萱草心思单纯,“夫人,城池守住了,能等到侯爷的军队侯救援。”
徐曜信使带来书信,命令步将军死守一个月,这个命令也只有步将军和魏昭知道,如果将士们知道,动摇军心徐曜说是一个月,两军对阵,时刻有变,谁能估计得准何时能胜,魏昭没有萱草乐观,“萱草,你去看田华了吗?”
田华守西门,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不久萱草就跟田华成亲了,这场仗打起来,结果不容乐观,萱草和田华这对,也不知未来结果怎样,田华守城,刀剑无眼,战事残酷。
萱草直起腰,有点害羞,“上次到西城门送饭,奴婢见过他了,他正同辽军打仗,跟我说了两句话,辽军就冲上来了。”
魏昭看着萱草,这丫头已脱去稚气,长得越发俊俏。
三人骑马回府,沿途看见官道上的水稍稍消退了,百姓真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徐家别院地势高,没有被雨水淹没,后院疏通后,已经没有积水了,魏昭带着萱草去西侧小花园。
徐家的老仆两只脚陷在菜园里,魏昭站在青石路上看菜地都被水泡了,老仆弯腰把被雨水泡了的青菜拔下来,说;“这菜地糟蹋了。”
魏昭看油绿的青菜,“拿到厨房捡好的还能吃。”
老仆说;“这一打仗,夫人也跟着奴才们吃粗茶淡饭。”
魏昭眼睛望着菜地旁的水塘,水塘涨水了,雨水快没到暗室的出口了。
萱阳城
燕侯府四房里,容氏在房中跟徐玉嫣说话,容氏担心地说:“听说辽东军队包围了寒城,二嫂住在徐家别院,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徐玉嫣坐在炕沿边,手里拿着一个荷包端详,“你放心吧四嫂,二嫂跟我说了,每年这个时候都去西泽州给她舅父贺寿,她不在寒城。”
容氏松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听说寒城战事吃紧,孤立无援,亏二嫂离开了。”
“前母亲也惦记二嫂,说去年这个时候二哥同二嫂去西泽州了。”
两人闲话,容氏道:“过年时,咱们去寒城看二嫂,听说慕容姑娘回老家了,这走了两三个月,不知还回不回来了?”
“听说蕙姐姐被她族里的人接走的,她自从到我们徐家就没回去过,说回老家住段时日再回来,她如果不回府里岂不是更好,她不搭理四哥,四哥整日像丢了魂似的。”
“她真能舍得了徐家,她族亲都是远亲,没什么依靠,我倒奇怪慕容姑娘这个姓氏不像我们中原人的姓氏。”
容氏想起在寒城时,有人喊慕容姑娘,四爷徐询误以为喊慕容蕙,当时痴痴呆呆地站在那里,后来答应的是个胡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