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太太前后变化只一瞬间,魏昭却看得清楚,轻咳了两声,白着脸,赶紧抽出腋下绣帕低头掩住,
魏老太太微不可察地朝旁躲了躲,笑容僵了僵,却有几分牵强,拍了拍她的手,“昭丫头长成大姑娘了,就是身子骨太羸弱了。”
魏昭掩口,当她咳嗽时,祖母眼底的失望,瞬间被她捕捉到了,距离太近自己没看错。
明明不喜欢,却还做出祖孙情深,魏老太太掩饰住真实情绪,冷漠却在不经意间流露。
魏昭又急咳了几声,咳出眼泪,书香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魏老太太皱了下眉头,“昭丫头,你小时候的咳喘病症还没好利落?”
魏昭喘息片刻,细弱的声音答道;“秋凉就犯,夏季好一些。”
“你去见见你母亲伯母和姊妹们。”魏老太太说。
魏昭站起身,老太太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带着她,走到右下首第二把玫瑰椅上坐着的,绫罗绸缎裹身的中年妇人面前,介绍,“三太太,姑娘的母亲。”
继母朱氏,容长脸,样貌普通的妇人,只是薄薄的两片唇,看上去有几分刻薄。
魏昭蹲身恭敬地行礼,“女儿拜见母亲。”
“不用多礼了。”
继母朱氏看了她两眼,目光好像刀子刮过,眼底冰凉,魏昭细品她心底一定是厌恶自己的。
魏昭生母严氏在女儿一岁时,被丈夫以善妒之条休妻,送回娘家,父亲魏廉在魏昭三岁时续娶,朱氏进门。
朱氏进门不到半年,魏昭离开魏府,魏昭不解,一个幼小无知的嫡女,继母顶多不喜,不知厌恶从何而来,嫡女出嫁,为婆家人,不像庶子,跟嫡子争家产。
魏昭走到右首第一座位四十出头的妇人面前,朱氏说;“这是你大伯母。”
魏昭拜见,大太太高氏满面笑容,亲热地扶起她,“四姑娘,以后在府里住下,缺什么短什么跟大伯母说。”
魏府大太太掌家,魏昭祖父曾位列三公,告老归乡,已仙逝十几年,魏家子孙不成器,魏家三兄弟,只有三爷魏廉是官身,任郡主薄文职。
魏家二爷是庶出,魏昭见过二伯母,二太太容氏温婉谦和,问她病情,非真关心,不过是面子情。
这时,外间丫鬟喊,“三爷回府了。”
一个穿石青缎夹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魏昭看向亲生父亲,数年未见,彼此生疏,每每想起,记不得父亲的面容,据桂嬷嬷说,她四岁离开魏家前,没见过父亲几面。
魏廉已届中年,儒雅清隽,透着沧桑疲惫。
魏昭迎上前,行礼,“女儿拜见父亲。”
“昭儿几时到的?”
没有父女重逢的喜悦,魏廉语气平淡。
“刚到家。”
魏昭抬起头,父亲魏廉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瞬间表情僵住,唇角抽了抽,别过脸,魏昭观其侧颜,唇角紧抿,眉头微蹙。
父女亲情果然薄凉。
从来没享受过父爱,无所谓失去,不奢望,也没有怨怼。
魏廉绕过她,走到老太太坐的罗汉塌前,“母亲,儿子回来了。”
魏昭走去跟姐妹们相见,大姑娘已出阁,二姑娘魏蓁拉着她的手,“四妹。”魏昭对这二姐陌生,魏蓁是大房嫡女,长她两岁,今年十六岁,破瓜之年,杏眼明眸,艳丽无双。
三姑娘魏萱唤了声,“四妹。”只站着没动,并不亲热。
魏昭扫过站在继母朱氏身后的穿官绿褙子的妇人,魏萱跟她长得极像,柳叶眉,一双含情目,妩媚动人,这大概就是父亲的妾薛姨娘,薛姨娘原来是魏廉的贴身丫鬟,生下魏萱,抬了姨娘。
跟薛姨娘并排站在朱氏身后的,年纪相仿的穿湘色裙的妇人,面容清秀温婉,大概就是生下三房庶长子的董姨娘。
两个妾规规矩矩地站着,不敢乱瞅乱看,外间说继母朱氏性情乖张,对待妾及庶出子女刻薄寡恩,看来传言不虚。
朱氏朝身后站着董姨娘问:“泓儿怎么没看见?”
董姨娘朝朱氏溜了一眼,赶紧说:“泓哥说下学过来。”
董姨娘是小户人家出身的良妾。
通房玉琴站在朱氏身旁,看朱氏要喝茶,赶紧端过茶盅,这个玉琴是朱氏的陪房丫鬟,朱氏为了弹压薛、董二妾,开脸放在屋里,笼络丈夫,给自己做个帮手。
奶娘领过来一个男孩,柔声告诉,“这是四姐。”
男孩四五岁,圆头圆脑,仰头看魏昭,魏昭摸摸他的头,“你就是小宝。”
男孩脆生生答道,“你是四姐,这个四姐我没见过。”
奶娘笑看魏昭,“四姑娘刚回府,难怪小爷不认识。”
魏昭朝父亲魏廉看一眼,魏廉背身站立,正跟老太太说话,后背微驼,三房一妻二妾一通房,父亲求仁得仁,一嫡一庶二子,一嫡一庶二女,他过得好像并不滋润。
大太太高氏在旁问:“四姑娘一路辛苦,还没用晚饭吧?”
大太太高氏当家,面上事事周到。
“半路遇雨,在寺庙里用过斋饭。”魏昭据实答道。
那厢魏廉站了一会,赔笑对老太太说:“母亲,儿子外面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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