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董翳这边的情况,体力相对比较充足,又是轻装东进,才刚过了正午,董翳所部的前军便轻松追上了项康亲自率领的少帅军殿后军队,项康无奈,只能是让后军赶紧回身作战,花费了相当不少的力气和时间,这才好不容易杀退秦军前队,抢在董翳主力抵达战场前继续东进,董翳则紧追不舍,逼得项康只能是全速西进,被迫与体力下降的前军会合,并在日落时分再次被秦军追上。
被秦军追得太紧,太阳又已经在逐渐落山,再往东跑很容易在黑夜中被秦军击溃,别无选择之下,项康只能是命令全军掉头,结成阵势准备与秦军决一死战。可惜董翳却不肯和狗急跳墙的少帅军主力拼命,果断命令军队采取守势,狞笑着等少帅军来冲阵送死,项康不敢冒险冲阵,选择指挥军队缓缓后撤,逐渐与秦军拉开距离,董翳见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也没冒险进击,仅仅只是缓缓尾随,始终与少帅军保持大概两里路程的距离,耐心等待项康放弃结阵,全速西撤。
项康的谨慎挽救了无数少帅军将士的性命,天色全黑的时候,见始终无法摆脱秦军的纠缠,项康又果断选择了让少帅军将士就地休息,董翳也不着急,同样是让秦军就地休息,在相距仅有两里的距离上死死咬住少帅军主力。而消息被斥候送回少帅军的队伍里后,项庄、项冠和晁直等将难免都是有些紧张,忙纷纷来到项康的面前,向项康问道:“阿弟(少帅),暴秦军队紧咬着我们不放,我们的撤退速度快不起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与心情紧张的项庄等人相反,篝火照耀中,项康的脸上虽然写满了疲惫,可神情却十分的轻松,说道:“不用慌,暴秦军队咬不住我们,只要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轻松的全身而退了。”
“过了今天晚上就行了?”
项庄等人大为诧异,旁边的周叔,还有冯仲身后的韩姓亲兵,则一起好奇的看向项康,耐心等待项康的下一步安排。然后在项康说完了自己的撤退计划后,周叔和韩姓亲兵还一起在心里说道:“厉害!虽然在很多方面还有欠缺,可是光以阴谋诡计而言,只怕我都有些及不上。”
…………
同一时间的秦军队伍里,董翳除了安排大量岗哨,继续严密的监视两里外的少帅军营地外,又向秦军众将叮嘱道:“今天晚上我们一定得加倍小心,除了要防着逆贼连夜东逃外,还得防着他们狗急跳墙,乘着我们来不及建立营防工事的机会,又来发起夜袭,这也是项康逆贼的惯用手段,我们一定得小心堤防。”
秦军众将一起答应,又坚决执行董翳安排的值守任务,安排军队轮流休息,轮流备战,随时准备迎击少帅军的无耻偷袭。然后也不出董翳所料,初更才刚过半,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果然传来了号角锣鼓的声音,轮值守夜的秦军将士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准备迎战,被号角锣鼓吵醒的董翳也立即跳起身来,拿起武器准备督军作战。
但也很奇怪,号角锣鼓的声音只是响了片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不见半个少帅军士卒过来冲杀,秦军将士和董翳一起莫名其妙,除了继续严密戒备之外,又小心派出了几个斥候过去查看动静。然而派出去的四名斥候却只回来两个,报告说他们是遭到少帅军骑兵的伏击,所以损失了两名同伴,同时远远看到少帅军营地那边毫无动静,不见有军队调动的迹象。
“项康小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董翳莫名其妙,可是又已经吃够了亏,上够了当,所以董翳也不敢冒险出兵,只能是让军队继续轮流休息,严密戒备。可是到了二更刚过时,远处的黑暗中却再次传来了号角锣鼓的声音,秦军慌忙再次起身准备迎战,然而号角锣鼓声音却依然还是很快消失,同时也仍然不见少帅军过来冲杀。
这个时候,熟读兵书的董翳也总算是醒悟了过来,大骂道:“狗贼,竟然想玩十假之中突来一真的把戏,想要号角锣鼓一再麻痹我们,让我们掉以轻心,然后突然发起真正突袭,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董将军,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部将钟据问道。
稍一盘算,董翳拿定主意,说道:“不理他们,按照原订计划,以不变应万变,轮流让军队休息,轮流准备迎战,这么做辛是辛苦点,但是只要缠住了项康逆贼,我们这场仗就赢定了!”
众将唱诺,当下秦军众将继续严格约束队伍,小心提防少帅军的突施暗算,也每一次都在听到少帅军故意制造的喧哗声音时起身备战,然而如此又被少帅军惊扰了两次之后,董翳突然回过神来,惊叫道:“不好!项康逆贼该不会是在玩金蝉脱壳吧?故意以少量骑兵敲锣吹号,让我们觉得他随时准备偷袭我们的营地,乘机带着他的贼军连夜西进,摆脱我们的追击?”
考虑到这个可能,董翳再不敢有任何的犹豫,赶紧派遣一队骑兵东进去探察少帅军营地的情况,然后不出董翳所料,没过多少时间,去探察敌情的秦军骑兵果然派人回来报告,说是少帅军营地虽然篝火还在燃烧,粮草车辆也还在原地,可是少帅军的主力却已经不知所踪!董翳闻报大怒,立即大吼道:“全军起身,立即追击!无论如何要追上项康小儿的贼军!”
终于发现被骗之后,愤怒到了极点的秦军将士立即起身发起追击,为了尽快追上少帅军将士,甚至就连项康被迫遗弃的粮草车辆都难得收拾,直接就越过了少帅军的营地,大步向着东面全速前进,董翳还身先士卒,策马冲到了最前方,红着眼睛只是叫喊,“快!快!加快速度!一定追上项康小儿!一定要追上项康小儿!”
在黑夜之中全速行军,东进了约莫七八里后,秦军的队形难免出现了许多混乱,同时昨夜同样没敢休息的秦军将士也体力迅速下降,士卒甚是感到疲惫,可骑马而进的董翳却毫无察觉,带着队形已经严重拉长的秦军将士只是全速东进。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鼓声大作,道路两侧马上各有一支少帅军将士杀出,拦腰冲击秦军队伍,同时前方也有少帅军大队正面杀出,三面夹击秦军。
“我怎么又中计了?!”
董翳绝望嚎叫,赶紧想要聚集兵力集群而战,可惜少帅军将士不但冲得极快,还一直在疯狂大吼,“拼了!拼出了一条生路!拼出一条生路!”
没有什么比一支军队在濒临绝境时爆发出的战斗力更加可怕,从上到小都很清楚这一仗如果失败,自军上下便谁也别想活着回到睢阳,所以少帅军将士没有一个人不是忘记了疲惫劳累,没有一个人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疯狂冲杀,仅仅一个冲锋,就把秦军的长队拦腰切成了三截,同时正面杀来的少帅军将士更是把手足无措的秦军将士杀得哭爹喊娘,四散崩逃,还毫不犹豫的直接杀向董翳的旗帜所在,血红着双眼要擒贼先擒王,直接干掉董翳这个罪魁祸首!
招架不住少帅军豁出一切的疯狂攻势,董翳身边的秦军士卒纷纷溃散,董翳满脸泪水汗水,拼命喊叫约束,可是始终毫无作用。最后被逼得没有办法,董翳只能是采纳亲兵的好心建议,扔下帅旗放弃指挥,打马带着亲兵逃向黑暗处。结果董翳这么做当然导致了秦军的直接崩溃,没过多少时间就被少帅军杀得彻底土崩瓦解,四处奔逃得漫山遍野都是,好在项康也不敢全力追杀,迅速击溃了秦军追兵之后,马上就收拢军队就地休息,第二天的天色才刚微明,赶紧就带着少帅军主力逃之夭夭,连滚带爬的冲向睢阳逃命。
董翳所部又被项康阴了的消息,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时,才被溃散的秦军骑兵报告到了正在统兵东进的章邯面前,结果听到这个消息,乘车而进的章邯不但气得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还拔出自己的腰间佩剑,重重一剑砍在自己的马车上,疯狂怒吼道:“项康小儿!本将军与你不共戴天!!”
“兄长不必气恼。”亲弟弟章平好心劝道:“董翳将军虽然兵败,但我们的主力完好无损,还可以继续追击。”
“还追一个屁追!”章邯没好气的大吼道:“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还可能追得上项康那个奸诈逆贼?!再追到睢阳,不是马上又要被逆贼拉进对耗战?”
章平乖乖闭上嘴巴,秦军众将也不敢再说话,还是过了许久,司马欣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上将军,要不我们就就此退兵吧,连番大战,反复拉锯,我们的将士已经十分疲惫,粮草也用得差不多了,睢阳又距离我们的后方过于遥远,粮道容易受到威胁。不如就此退兵,返回陈留一带休整就粮,等以后再来找项梁和项康这些逆贼算帐。”
章邯板着脸不吭声,又过了许久,章邯才长叹了一声,异常无奈的说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干掉项康小儿,我们肯定只会是更加的千难万难了。可惜啊,其实我宁可让项梁那个老贼遁走,也不愿意让项康这个小贼有机会逃走啊!”
言罢,心中忿忿难平的章邯又向旁边的秦军众将说道:“知道不?前天晚上我们攻破项梁老贼的营地后,抓到了他贼弟项伯的一个亲兵,从那个亲兵口中问出一个重要消息,之前我们在睢阳城外偷袭中伏,其实是项康那个小贼派人偷数我们的炊烟,从我们的炊烟数量判断出我们的夜袭时间,也是他料准了我们要主攻项梁老贼的营地,以偏师牵制他的营地,然后针锋相对,一手布置了将计就计的反击战术,把我们的主力杀得大败。”
“竟然是他?”秦军众将个个吃惊,纷纷说道:“竟然是这个小贼看破了我们的行动,我们还一直以为是项梁那个老贼干的。”
“没错,就是他。”章邯无奈长叹,发自肺腑的说道:“其实和项梁那个老贼比起来,项康这个奸诈小贼才是我们最难缠的敌人,也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