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那处还藏有二人少年时的定情物,宁妃不是不晓得。
如此大费周章,又是引二人见面,又是引皇上前去“偶遇”。
看来宁妃恨的人,不止孙贵妃一个。
侍卫们按皇上的旨意把守寿阳宫,一般人等不得入内,可吴公公拂尘一挥,还是给槿嫔娘娘让了一条道出来。
琴柔低声啧啧叹道:“吴公公真是有面子。”
“哪是看奴才的面子,看的是槿嫔娘娘。”
吴用说着,便先小跑进正殿内,向皇上禀报,
毕灵渊正在殿内品着茶,听槿嫔来了,眉头不由微微一蹙,斜睨了吴用一眼:“你派人去请的?”
吴用忙摇摇头:“奴才哪有这样的胆子,皇上明鉴啊!”
毕灵渊冷哼了一声,虽然没想到她会过来,但既然来了,也不能让她在殿外候着,抬脚轻踹吴用:“让她进来。”
孙贵妃脸色煞白地坐在扶手椅上,刚刚吴用进来前,皇上就提及了上官奥。
她还未回答,早已是汗如雨下,要不是陆晗蕊突然过来,暂时打破了近乎窒息的气氛,她可能真的要当场晕过去。
等了好一会儿陆晗蕊才姗姗来迟,殿里的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以为槿嫔在借皇上的恩宠拿乔。
没想到她却是抱着公主进来的。
公主原本在午睡,突然被扰了清净,小脸一皱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陆晗蕊抱着哄了好一会儿,公主好歹才哭歇了,委屈巴巴地靠在陆晗蕊胸口上。
陆晗蕊抱着公主缓缓上前,完全无视殿里的压抑,依次朝着毕灵渊和孙贵妃规矩地行礼,然后在一旁坐下,专心地拢了拢公主的小披风。
毕灵渊放下手中的茶,瞥了她一眼,随口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晗蕊抿嘴一乐:“嫔妾得空了就来寿阳宫探望公主,皇上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才是来得突然呢。”
这话说的僭越了,但要看出自谁的口,
宫人们眼睁睁地槿嫔打趣皇上,而皇上竟没有任何不满,就跟民间寻常夫妻说话似的。
真是稀奇。
毕灵渊目光定定地看了含笑的陆晗蕊好一会儿,她一派闲适自然,伸手蹭蹭公主软乎乎的小脸,又对着他说道:“皇上您看,公主和你长得可是很像呢。”
琴柔在一旁听着,不由垂下头,
槿嫔娘娘在太后跟前说公主像太后,在皇上跟前说公主像皇上,胆子也未免太大了……那张尚未长开的脸可真看不出来像谁。
毕灵渊听着陆晗蕊说话,莫名觉得受用,虽然他说过对孩子没什么情分,可当真看见了,又听她说长得像自己,心里毫无波澜那是假的。
他看了看她怀中玉雪粉白的一团,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微微侧过身子,伸出手:“抱过来给朕瞧瞧。”
皇上一笑,孙贵妃的心好歹是松了一松,她暗暗地朝陆晗蕊点点头,算是谢过。
陆晗蕊小心地捧着公主上前,公主尚在襁褓,被这么转手晃来晃去,已经开始有大哭的迹象。
果真,毕灵渊一接过,公主便扯着嗓子嚎了起来,粉白的小脸涨得通红,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表达不满。
孙贵妃才放松一会儿,见公主如此哭嚎,手心又是一阵冷汗。
媚主
孙贵妃怕皇上嫌弃公主哭闹,转而把怒意牵连到公主身上。
毕灵渊有些别扭地抱着公主,感觉怪异,很是生疏,加之孩子哭得厉害,他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把孩子放下的打算。
嬷嬷们瞧着皇上严肃的神色,也不敢轻易上前。
陆晗蕊站在他旁边,伸手轻轻地拍着襁褓,凑上去小声地哄着,
毕灵渊见孩子的哭闹渐渐缓了下来,亦无师自通地轻晃着身子,让她像是在摇篮里一样。
“皇上晃轻一些,又不是荡秋千。”
陆晗蕊不满地责备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但近旁的人也听得出是埋怨了。
宫人们后脖一凉,屏息凝神,却听皇上认真地接话:“这样可以吗?”
悄悄抬眼一瞅,皇上依旧严肃地抱着孩子,槿嫔怎么教,皇上就怎么学,丝毫不在意还有旁人在场。
众人心中连连惊叹,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哄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公主好歹是哭歇了,却也不想睡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上方的父皇,看着看着,还伸手去拽他的衣服。
手里捧着的生命太过弱小,小到似乎只是稍用力就会伤到她,
毕灵渊便任她乱抓乱咬,兀自抱着坐下。
这一坐下,抬头看到面色苍白的孙贵妃,才蓦然想起他此次是来兴师问罪的。
孩子再怎么小,也不能当着她的面问罪于生母。
毕灵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神兵天降”的陆晗蕊,她可倒好,无事人一般饮着茶,
见他的眼神放在她身上,还回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皇上您仔细看看,公主的眼睛是不是和您很像?”
陆晗蕊放下茶盏,殷勤地说着。
毕灵渊垂眼看了看,公主还没长开,什么也瞧不出来,
唯有一双眼睛漂亮得跟琉璃珠子似的,细细一看,还真和自己有些像。
毕灵渊越看越像,公主也扑闪着眼睛,好奇地和他对望。
望着望着,就见公主的脸又慢慢涨红了,眼睛里突然就盈满了泪水,毫无预兆呜哇呜哇地哭了起来。
毕灵渊正束手无策,突觉手掌一热。
陆晗蕊眼尖,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捂着嘴轻声喊道:“尿裤子了。”
宫人们纷纷抬头看去,孙贵妃也吓得赶快站起了身,却根本不敢上前。
陆晗蕊倒是想也没多想就走了上去,从毕灵渊手中将孩子接过,再垂眼一看,毕灵渊手上和常服上都蹭了尿渍,公主更是难受得大哭。
嬷嬷这才赶快上前伺候着,从槿嫔手中接过,三四个人一起带着公主去偏殿更换衣裳和襁褓了。
孙贵妃也上前对皇上说道:“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吧。”
眼睛却不敢与他对视。
毕灵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不必了。”
说着转身勾住陆晗蕊的手:“你随朕来。”
寿阳宫的宫人以为皇上此番前来是为了贵妃,正暗自庆幸复宠指日可待,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槿嫔,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牵着槿嫔,由宫人引着前去更衣了。
这可是在寿阳宫啊,槿嫔媚上也得看看地方吧。
皇上及其随行的宫人一走,孙贵妃身旁的宫女终于急了,扶着她坐下:“贵妃娘娘,您可不能这么惯着槿嫔啊!”
棋子
整个寿阳宫只有孙贵妃自己知道,槿嫔过来是救她来的。
她依旧苍白着脸,轻轻挥了挥手,一句话也不说,
坐了一会儿,她突然回过神来,连忙叫身边的宫女金雀去茜纱橱,将案几小屉里的物件取出,去园子里随意找处偏僻的地方藏起来。
金雀随着贵妃一道入宫,自然是晓得上官长史的。
可那都是年少时候的情分了,后来贵妃入宫,上官大人也主动请行前往西疆为长史,自那之后二人从未有过交集。
金雀知道贵妃在茜纱橱放了许多从府里带来的物件,聊以慰藉思家之苦。
却没想到贵妃藏得最深的物件竟然是上官长史给她亲手雕的玉偶,底盘还落了款。
金雀拿到这个玉雕,定眼一看,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怪不得贵妃见到皇上一点都欢喜不起来,如今上官长史回京述职,之前还进过宫,这个玉偶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
那贵妃……可真就完蛋了。
金雀颤抖着手忙将玉偶包裹起来,转身,却听见纱橱外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似乎外头又有人进来了,正朝这边走来。
“这些日子没来探望贵妃娘娘,您不会怪臣妾吧?”
宁妃笑着同贵妃说话。
孙贵妃拦住宁妃:“本宫乏了,宁妃你且先回去吧。”
宁妃笑得春风和煦:“臣妾原本同皇上一道探讨棋局,只因为臣妾多嘴娘娘这里有套前朝的莲花纹白玉棋子,皇上便说什么也要来看看,臣妾心痒痒,也想再亲自看看古董棋子呢,便擅作主张过来了。”
孙贵妃一听是为了棋子而来,松了一口气,但金雀还在茜纱橱内,断断不可能让宁妃进去。
她勉强笑了笑,伸手拉住宁妃,倒比往日还要亲近:“只是一副棋子罢了,本宫让奴才取来便是,不劳烦宁妃了。”
宁妃朝着茜纱橱内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有劳金雀了。”
金雀怀里藏着玉偶,宁妃又来得突然,她一时心虚,便躲在了纱帐后,
宁妃这么一句“有劳金雀”说出来,她登时吓得膝盖都软了。
莫说金雀,孙贵妃也觉得今日的宁妃有些不同寻常,比以往要更光彩夺目,踌躇满志,倒比她更要像个贵妃。
既然贵妃都发话了,金雀不敢怠慢,从柜里翻出了那套府里带来的莲花纹白玉棋子,小心翼翼地送到前殿去了。
寿阳宫的寝殿中备有两套皇帝的常服,以作不时之需。
本来该宫女伺候的活,陆晗蕊屏退众人,拧干帕子,上前给他擦手。
毕灵渊坐在榻上,沉着脸,眼珠子就跟长在陆晗蕊身上似的,随着她的动作转来转去。
她倒也不心虚,认真地擦手更衣,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等了大半天,还是得由他自己开口,闷闷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陆晗蕊正在给他系腰佩,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有啊……以后对着公主多笑笑,孩子都被你吓尿了。”
毕灵渊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心里更是气恼,哪里笑得出来,伸手捏住她的脸,不轻不重地拧了拧:“你再接着装,你明明知道朕问的是什么?”
陆晗蕊也不躲,哼唧了一声,起身倒在他怀里,伸手揽住他的腰。
又在卖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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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