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灰亮的眼睛动了动,轻笑一声。他突然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
对,他们都是疯子。
那么另一个疯子的故事,又何必在乎。
多弗朗明哥从会馆回到家看到的就是空空荡荡的卧房和已被毁坏的监控系统,维尔戈跟在他身后,baby-5手里捏着烟眯起眼睛,视线漫不经心又若有所思地扫向那间房。
“多弗。”维尔戈开口,纵然他的确不想要这样说,但多弗朗明哥的表现有点异常,“需要把他抓回来吗?我有他的具体位置。”
男人只是脱下外套扔给旁边的莫奈,自己踏着步子走到床边,盯着那上面的花纹仔细看了会儿。
“不,维尔戈,你没有。”
“我有,我们在他身上安装了追踪器。”
“维尔戈,你没有。”
“……是的,我没有。”他的视线跟随多弗朗明哥走过整个房间。
他得承认,特拉法尔加是他见过最聪明也是最狡猾的学生,只要这只鸟被放出去,就不会再有能寻找回来的可能。追踪器只是一根能牵住他的绳子,而这根绳子在向往自由的鸟儿面前脆弱不堪。
你能栓得住一只鸟儿,却永远拴不住他的想法和野心。
多弗朗明哥深知这点,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他掏出手机拨了几个数字放到耳朵旁边,对面响了几秒钟的铃声然后被挂断。
多弗朗明哥轻笑一声,他单手拿着手机手指灵活地在上面触动,很快一条短信被编辑好然后被拇指发送了出去。男人抬头看了眼戳在门口神色各异的属下们,把手机扔给维尔戈:
“SIM卡毁掉。”
他手抄着兜跨出房门,从喉咙深处压出低笑,仿佛是野兽的沉吟,“呋呋呋,别他妈再摆张臭脸对着我,那小鬼愿意走就让他走,我说过了我会让他离开,只要他能逃得出去。”
Baby-5看着多弗朗明哥的背影消失在一个转角,靠着门框站了会儿。她还记得当初罗刚来到家族连话都不会说的模样,那小东西气焰嚣张地让人想把他从水罐子里拖出来好好教训一顿,然而那条人鱼又确实漂亮得很——不过后来人鱼变成了人类,只是骨子里的倔强和挑衅的本领都是刻在灵魂里的,无论如何进化都带不走。
三年。特拉法尔加·罗在这里定居三年。
然后他就这么消失了,一字一句都没有留下。
Baby-5忽然很想拽住他的领子凑近那张慵懒的脸把他好好骂一顿,再等着他反讽回来。就像以前他们会做的那样。
不过——
Baby-5把烟草的气味深深地吸口气压进胸膛,再像是晨露那样吐出来晕染了整片空气。
她还是很讨厌那小子。一点都没变。
“谁的电话?”柯拉松问,他皱了皱眉,“罗,你至少应该把它关机,我们还在逃亡的路上。”
“没关系。”罗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那是一张他自己入睡的照片,曾经作为多弗朗明哥的恶趣味被强迫设定为壁纸。那个该死的男人对他解释:你应该多看看你安静的时候,这样你就不会像个刺球一样谁都要扎上几下。
是的,那时候他还是条人鱼,多弗朗明哥告诉他不要太盛气凌人。
没想到三年之后他把人类的所有阴暗都学了个遍却独独没有学会压制自己的脾气。
似乎这样说也不对,他对所有人都能或多或少收敛一些,但唯独对于教授他这个本领的老师抱着绝不服从的思维定式。
真恐怖。
罗眯起眼睛,手指划过壁纸想把那张他看腻了的图片删除掉。
习惯了和那个男人作对,习惯了挑衅他事事都不顺从他——以后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岂不是会很无聊?
罗这样想着,手指却毫不犹豫地去按删除键。
不过一条短信的到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铃声的再次响起让柯拉松回头看了罗一眼,他慵懒地窝在副驾驶座位上,头压得很低,一双眼睛全都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柯拉松很想叹口气但他最后还是憋住了。
他知道他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一颗充满了魅力和诱惑力的毒药,只要浸染一分,就至死别想逃脱。
短信只是一句话:
你逃吧。
罗嘴角的微笑有霎时间的僵硬。他想起几个月前火热的拥抱和箍在腰间的铁臂,想起脚下羞辱般存在的高跟鞋和对面那张戏谑笃定的脸。想起习以为常的威胁和充斥着暧昧与冷凝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