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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内心非常明白,虽然被困在这里会感受到孤独和寂寞,但其实远比上陆地去受气好。
可克隆人们共享记忆,即使拥有学姐的记忆,依旧对自由有如此向往,那么就证明她们早就做好了觉悟,我想成为她们通往自由的钥匙。
安可能是在害羞吧,只要她不排斥我就好。
我这种态度对待安或许别人看来很卑微,但接触了其他三个人,并不觉得安是无可救药得寸进尺的坏孩子,她纤细敏感的性格需要循序渐进的开导。
不管怎样,事情总归是照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样就可以了,开开心心和大家尽情享受闲暇时光,总有一天,时雨向往的雨天,安所追求的自由都会实现,在实现梦想之前一定得抱有信念才能产生动力。
下定决心扭过头,却发现一旁的花花不见踪影。
“花花?!”
这个让人操心的家伙。
“安,你等我一会,我去找下花花。”
向安打了招呼,疾步回到驾驶室打算询问两个依然对操作盘嘀嘀咕咕的人。
“你说这辆车能不能像火车那样发呜呜的轰鸣声?”
“别乱按,等会出问题我可不会解决,但这个好像是监控摄像键?”
“时雨,若轩,花花不见了!”
我着急冲到两人身后。
两人转过身,看到我着急的样子倒是反应平淡,仿佛司空见惯。
“二号,你把监控开来看看,一号比我们小是挺让人操心的。”
“的确,估计又因为好奇钻到哪里去了。”
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一丝违和感。突然领悟到一个长期被我忽略的不对劲关键点,如果按序号排列,学姐作为本体比花花大是应该的,但为什么花花之后的克隆人还比花花年龄要大,这根本不科学。
“不对,要是按出生顺序排列,你们两个应该比花花小才对。若轩,你老实回答我,你们年龄怎么会是乱的?”
若轩可能没想到我的思维会跳得那么远,突兀愣住了。
半晌回过神,无奈地笑笑:“你居然丢那么一个问题出来,我吓到了。这个嘛,或许二号回答你会更好。”
在调取监控录像的时雨抬起头看了若轩一眼,直起腰转向我,踟蹰不前,好似在思考什么。
“我觉得没必要瞒着她,如果以后真的生活在一起,迟早也是要知道的。现在隐瞒之后再被她自己发现,估计会更生气。”
若轩开导着时雨。
时雨听进去了,赞成地松了一口气:“以她的性格好像确实会这样。好吧,我说。”
“琳,除一号外我们后面诞生的克隆人都被打了生长素。”
生长素这个陌生名词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用在农业上促进小麦或者水稻加速生长的化肥,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生产素……是什么?”
时雨讽刺地笑起来:“加速人体生长的激素。”
“那是……什么鬼啊?!”
给人和动植物一样打生产素?这压根是违背自然发展的规律。就像我经常在电视中看到给小鸡喂生长素饲料催熟,早日成为肉鸡好宰杀进行售卖的新闻报道感到痛心一样,对于她们的过去感到心乱如麻。
等等!这么说克隆人本身和肉鸡压根没什么区别,剥去人权,任人宰割,一切都是为了学姐,为了研究出人造器官。
医学与科学都是在血淋淋的实验下进步的。
不知何时从某篇报道中看到的这句话浮现眼前。
强烈的作呕感涌上喉头,我连忙双手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克隆人们遭遇了我想象不到的残酷考验。刚才还觉得呆在这里比陆地好的想法此刻显得无比愚蠢。
这个实验基地,对于克隆人来说,就是时时刻刻提醒她们身份的行刑场。
我是外人,因为没有在这里遭过罪,所以觉得这里样样都好。
怪不得,她们如此向往陆地。如果是我一直留在这里,肯定会患上应激性创伤后遗症。
前面最开始当她们是工具人的我是否太过分了……
她们撑过了生命的考验,抱有对我真挚的爱慕之心,我却在学姐简单的几句话中只想着当她们是工具。
如果践踏她们弥足珍贵的真心,真是罪该万死。
“三号,我说了不要告诉她,你看我还没深入解释就先把她吓到了。”时雨有些恼怒用眼神剜了若轩一眼:“本体把她保护成这样你还要扯下这块布。”
“我不觉得,你和本体都类似老妈子,担心这样那样的。她迟早要知道,我们确定的是她的心,知道了这些到底还想不想留下来。”
“时雨,你继续说,我想听。把你们经历的过去全部告诉我,若轩你也隐瞒了很多事,比如不想带我去看你们休息的培养舱。”强迫自己放下双手,调整呼吸平复心情:“为什么花花没有打生长素,你们后面都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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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只是伫立原地闭口不谈,手指绞紧身侧长裙,显然不愿回顾过去。
“……好,二号不想说我来说吧。”若轩坦然面对过去,周身充斥着洒脱气质:“我拼命健身就是为了反抗。昨天和你说过一号作为第一个诞生的克隆人被率先用于做实验,那个时候那些人都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一号身体太年轻,而有些实验需要用到成熟体,但当时一号已经被弄得身体没有办法接受催熟。因此才有了后面我们几个的诞生。”
和我猜想的基本一致。
“然后呢?”
“然后二号诞生了,她……”
“关于我的部分,我来说吧。”时雨伸直胳膊打断若轩的话语,向前一步凑近我,眼底满是失落,低声与我交谈:“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后面有兴趣吗?你看我的样貌,是不是比其他人更艳丽。即使是同一种基因,个体差异依旧会有,很不幸我得到了更好的成长,所以被盯上了。”
“盯上?”她身上依旧很香,呼出的呼吸令我回想起前两天与她身体交缠的画面,脸不争气地又开始发烫。
“脸红了,所以你也无法抗拒我,其他人更是。”她自嘲地哼笑:“科研人员有男有女,但凡是人都会有私欲,无论哪个行业都会存在人渣,你觉得那些渣滓会放过我吗?”
难道说……不知为何内心有股深沉的杀意涌上……
“时雨……你该不会被他们……”
“对,我被那些男人侵犯过。从诞生开始就被喂着吃生长素,不过几年时光年纪却比一号还大。提前发育让我的胸部那么丰满,所以也是第一个受到侵犯的。”时雨牵过我的手压在胸口,好像并不抱什么希望问道:“他们就像我对待你这样对我做了这些事,你嫌弃我脏吗?”
怎么会这样?!
刚才愉悦的心情顿时被乌云所笼罩,我有些后悔追问这些问题。明明只是单纯担心花花的安危,却偶然知晓了这座基地意想不到的黑暗一面。
掌心里感受到怦怦的心跳声昭示她如此鲜明地生存着。我该怎么回答才不会刺痛时雨?她现在把心中的痛楚展现到我面前,不能退缩不前。
“不会,你只是受害者而已,停止自我攻击。”似乎能体会到她压抑并向往自由一直坚持的倔强,我疏解她的心结:“把那些当作是不好的性体验吧,以后都不会有了。你不是想看雨天?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成功的。我答应过你带你去看雨天。”
不应该后悔,而是要感谢时雨愿意对我说出过去,那就代表她全心全意信任我。
“真的不会吗?”
“不会。倒不如说,我除了和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睡了,一直让你心痛,你会嫌弃我吗?”
“喂,琳你这样说就过分了,弄得我像病菌一样。你们两个情深意重我好像是外人。”气氛正好时,若轩宣泄不满。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立刻被转移注意力:“因为时雨占有欲很强,其实我也担心她会受不了这件事而生闷气。”
所以人际关系就是这点让我头疼,满足一个人就会让另一个人不满,众口难调。
“三号,捉弄她够了吗?”时雨声音立刻降成冰。
“好好好,我不逗她了。你放心了吧,她不会在乎这些的。”
时雨重新注视我,展开雨过天晴的微笑:“你不嫌弃我我也不会嫌弃你。”
这样就好。
“若轩呢?你没有被伤害吗?”
“他们尝过我的拳头就不敢造次了,锻炼就是为了收拾他们那群垃圾。我比二号就晚出生几天,近距离见证过这种事,所以不得不去保护二号啊。但是……我也有后悔的事。”若轩抱着胳膊,神色黯淡:“没保护到四号。”
四号?安好像对我说过她是五号,意思就是她们其中之一的四号已经去世了?
“四号怎么了?”
“她想逃跑,被消灭了。”
既不是死亡,也不是摧毁,而是用消灭这个词?
“你说的消灭是什么样的消灭方法?”
“顾名思义就是从精神到肉体全部从世上消失,没留下骨头这类的。”
简直丧心病狂,根本就是人道毁灭,若轩自身遭遇提高了我对人性之恶的阈值。
“将一个人从世界上抹掉,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四号被处刑后连骨灰都没剩,不知道被那群混蛋怎么处理的。当时我想保护四号,被痛殴一顿关了禁闭室断水断粮三天三夜,差点就要死了,要不是本体以死相逼,那群人不可能放过我的。”回忆到伤心处,若轩中指与食指捏住睛明穴,似乎头疼不已,却坚持回答。
“从那以后我劝剩下的几个人别轻举妄动,只要有人来强迫她们,我就动手。得罪那群人后,我不知道替她们上了多少次手术台。”
越听越心惊胆颤,不由自主与两人的手交握。摇摆不定的心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以干瘪的话语诉说没用的安慰:“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 ' ')('……但是……我一定会把你们接出去的,绝对。”
列车平稳的行驶着,耳边自己喜欢的音乐依旧在播放。
但心情却完全不同,享受不起来,感觉只要一享受,就宛如在把快乐建立在她们的痛苦之上,厚重的罪恶感席卷全身,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要给自己压力,也别吸收我们的过去成为负能量,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时雨握紧我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更加了解我们,因为我们信任你。所以放轻松好吗?”
若轩也用另一只手抚摸我的头顶:“这些已经是过去式了,你来了以后我们就能一起朝前走。”
鼻翼发酸,因他人的遭遇而动容,眼眶湿润又发热,回过神来才发现泪珠已经莫名其妙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别哭啊。”
“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不知道本体醒了会不会骂我们。”
两人第一次面对我这个样子,完全没有经验,一个手忙脚乱给我擦眼泪,一个则退回监控屏幕前试图转移话题:“你看,一号找到了,在后一节的用餐车厢里。”
“姐姐~你们几个,我在餐车里找到好多没过期的零食,大家可以来野餐了……咦?五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姐姐呢?”
花花的声音在门后闷闷响起。
“在里面啊?我去叫她。”
驾驶室的门被推开,花花富有活力的嗓音给予我力量:“姐姐,我们在车厢里野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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