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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往事今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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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上,一颗黑子落下,紧挨着白子旁边,颇有堵截之势。

对面之人轻笑道:“你输了。”

怀元点点头。

对面之人若有所思,“你心乱了。”

怀元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风吹着头顶上梧桐树的叶子,树枝颤了两下,落下一枚边缘打卷儿发黄的老叶来,卷走初秋午后最后一丝暑气,掩上对弈二人之间的棋子。

这套下棋的规矩是对方教的,怀元听他讲述输赢规则前说了许多,最后结语无非一句,就是谁先把五颗棋子连作一条线谁就赢了。怀元无所谓输赢,但是这伯府待的人实在无聊,所以有什么消磨时间的办法都寻来试试。

天降的富贵是好事么?怀元不清楚,他只是有些无聊。

自从封了个什么伯后,他每天就是这么无聊地打发时间,之前还觉得那些总来讨好的官宦没意思,但近日滁州入秋以后阴雨绵绵,大概是怕发水患毁堤淹田,连着整个滁州公门都忙活起来。此处也没有什么纨绔子弟,所以连怀元的府上也冷清起来。

倒不是他惦记起了之前的宴饮作乐,半年以前,怀元对富贵的想象无非是切菜的墩子换个不发霉的,能有套不打补丁的衣服,现在他过得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反而手足无措无所事事起来。

所以近日幕僚抱了棋盘非要和他下棋,他虽不理解这五子连线的规则有什么意思,但还是让下人取了棋子,到后院梧桐树的树荫里打发时光。

可惜下了五局,怀元输了五局。

大概是觉得和他下棋实在没什么意思,五官中还有些稚气的青年幕僚随手抓了把棋子,往园中池水里丢,放任怀元独自收拾棋子。怀元扒拉着棋盘上两色棋子,也没归置它们,而是拿上些白子,用棋子摆起图案来——他先是摆了梧桐叶的形状,然后是滁州的城门,最后几颗棋子拨来弄去,推出夤夜里伶仃客手中的一盏灯。

前面的图形怀元摆完就推散了,只剩最后的这盏灯留了下来。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上的图案,刚刚还懒散倚在藤椅上拿棋子打水漂的青年眼睛一亮,有意调侃他。

“国舅,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该不是在前几天欢场上碰见什么人了?”

怀元不置可否,因为说来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遇上什么人,甚至连话都没和那人说过一句。

“叫什么?”幕僚更多了几分兴致,“这滁州官吏也太没眼色了,你难得看上什么人,居然没送到府上,看来官场规矩修炼得不到家啊。”

怀元摇头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不知道……”怀元在否定和肯定间有些犹豫,他也不知自己算不算知道对方的名字,最后改了口风,“他们也不知道。”

“啊?那你没招人问问?”

怀元摇摇头,青年幕僚好一阵懊恼,哀叹本来能看看他究竟看上了什么样的颜色,现在倒好,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怀元摇头倒不是因为他没招人问,而是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自己招人问的。

那夜随侍他的小倌安排人下去哄人的时候那人已经找不到踪影了,他只好气呼呼地扭着腰回了房间,但见怀元似乎酒已醒了,正看向楼下刚才那人所在的地方,立时换上笑脸迎过来。

以他的身份,东道主给他安排的随身人总是花楼里时下最当红的。最开始也安排过几次花魁艺妓,可怀元一场宴席下来,连看都不怎么看身边的姑娘,滁州府的人擅自猜测,说这位国舅新贵大概是更好南风,从此宴会上陪他的就多成了花街有名的倌人,个个模样出众,年轻有才,也很有眼色。

怀元倒不是真的只好南风,但相比女子,他确实宁肯在身边坐一晚上的是个男人,至少他不至于手足无措,连眼都不知落在哪里,以及他假作醉酒伤人,往那些逢迎官吏身上落拳脚时,仍怕撞上那些姑娘不得已外泄的春色。

刚刚还满脸嫌恶的小倌看他已清醒,忙让手下人端了碗醒酒汤,双手捧着碗奉上来,就要喂他喝那不知怎么做的汤水。怀元扫了眼他的脸,已经看不出半分不悦和恼火。

“贵客醒了。”

怀元忙侧过身避开送到唇边的汤匙,自己接过瓷碗,用勺子搅了两下。

“那是谁?”

小倌稍愣,“爷,是我们招待不周,您别生气。”

“是谁?”

怀元生得十分高大,进宫见太后时走在一群禁军中犹比其他人都高出半头,又剑眉朗目,加上做过几年力工,手脚都大,面无表情时确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滁州地属南方富庶温柔乡,那小倌虽见过许多达官贵人但大都是读书的官吏,似怀元这般自带几分金刚像的倒真没怎么应付过,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怀元也猜到自己吓着人了,早就有人说过他这面相吓人,若是投军,光站在那就能吓倒一些胆子小的敌军,于是软下声音,“你认识他?”

小倌忙不迭点头,乖巧回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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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来滁州日子短,花街上谁都认识他。”

“他是谁?”

“揽春阁的雀奴,”小倌略一停顿,怀元想起自己也去过几次揽春阁,似乎是这滁州数一数二的花楼,“应该说当年是揽春阁的雀奴,他早就被揽春阁撵出来了。”

“为什么撵他?”

小倌苦笑,“奴们就是靠这张脸吃饭的,他那样子,如何招揽生意?不过他似乎也上了年纪,就算脸没毁,大概也接不到什么客人。奴年岁小,对他的事情不清楚,当初好像也是滁州有名的倌人。”

“他的脸怎么了?”

“这奴真不清楚,不过一直有传言说是得罪了贵人,连腿也废了。”

怀元用拇指在汤匙柄上一抚,抿了抿唇。“他来这里做什么?”

小倌有些为难,目光扫向宴席上搁着屏风宴饮的众人,惶恐地又压低几分声音,“这里是花街,他被揽春阁撵出来了总要吃饭,暗娼虽不合法,但也算是个营生。”说到此处,他咬着嘴唇,壮起胆子恳求怀元,“您是贵客,请勿和他一般见识。雀奴是晦气,但我们这不少人都指望他帮我们做些小事,富裕时也施舍些酒菜给他,若——”

怀元举起手,“我不会和旁人说的。”

此后怀元又去了两次花街,却再没见过那个雀奴的男人。

他倒也动过让人去找的心思,最终却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觉得这种方式无端令人恶心。

怀元正陷在思绪中,因此第一时间没听到后院逐渐吵嚷的人声,还是身边的幕僚先听见动静,站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往后院喧闹的地方去。

怀元从京城带的人不多,大都跟在他和幕僚身边。伯府大部分下人是滁州本地人,最开始各级官吏也送过一些,只是都被他退回去,最后只让自己随身的幕僚在滁州本地找了足够的佣人。

但看对方一脸心虚挪开目光,就知道对方大概也没怎么管过这种宅院事务。

喧闹声是从后门传来的,一群人正围着什么踢打。怀元在一群人中也只猜出膀大腰圆那个应是厨下掌勺的师傅,青年给他身边人递了个眼色,随侍的护院赶忙上前拉开众人。

“什么事这么大动静?”

众人听见幕僚的声音,先后停手,又看到怀元,不约而同一愣,低着头交换眼神,怀元看他们实在拘谨,于是低声让青年把当事人带到书房问话,便先离开了。

等幕僚带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人和掌勺师傅一同过来时,也不过半盏茶的光景。青年在下首瞪了他一眼,怀元低头喝茶,只当没看清楚。

两人要跪,怀元差点伸手来扶,又被青年瞪了一眼,只好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让两人免礼。

“国舅,这人是个小偷,借着帮厨偷府上的吃食。”还没站起来,掌勺的大师傅就先嚷嚷。

“国舅,小人哪敢在您这偷,不过是拿些剩饭菜接济穷人家的孩子而已。”

“呸!狗屁接济,”大师傅气得面红耳赤,“你敢说你没拿好处?”

怀元还未说话,幕僚已愣住了,“就为这么大的事,你们要闹到国舅跟前?”

大师傅也一愣,“是您让我们一五一十和国舅说清楚的啊。”

青年张张嘴,像被钓出水的鱼,最后也只是一撩衣袍,怒气冲冲地在椅子上坐下。

“既然是施舍,那也不算偷。”怀元思索片刻,原先在京城酒楼作工时就知道这各府上和大酒楼每日都有许多浪费,他刚来滁州时也想过少些开销,但伯府上下这么多口人吃饭,他也不可能一笔一笔都掰扯清楚,也正在苦恼这件事。

“您别听他的,”大师傅见他没生气,赶忙说道:“这王老三哪是去接济穷人家的孩子,他是用府上的粮食去养他情儿那的野种。”

“你才放屁!谁要那兔儿爷当情儿。”

“你王老三会干没好处的事儿?谁信啊!那雀奴脸都成那样了,你这也下得去嘴。”

“那是他给了我银子的!”

王老三扯着脖子叫嚷,但这一声下来,厅堂内一片寂静,王老三自知说漏嘴,一下便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恳求道:“国舅,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拿的都是府上剩下的,横竖要丢,我不过是赚点酒钱,我再也不敢了。”

怀元却意识到他们说的人是谁,问道:“你说你把吃食给谁了?”

王老三看他神色并不生气,吞了吞口水,才慢慢道:“一个叫雀奴的兔儿爷,他那养着些没爹没娘的孩子,总要吃饭,我也是看他们可怜——”

幕僚打断他,“哪来的孩子?朝廷可设有慈幼局,无父无母的孤儿不都送去哪了?”

王老三嗫嚅两下,不敢接话,还是一旁站着的大师傅接口:“因为那哪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根本是在花街没被药打掉,侥幸活命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几个野种,那兔儿爷养着他们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两人还想再说话,怀元举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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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他在哪养着那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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