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害怕,可以逃跑,可以哭泣,可以与人说吗?
可以,只是没人会听。
黑豹儿看着人走过来,吓得发颤,他想往后爬,却被按住。
若是在平常,他必定哭的梨花带雨——虽然他不爱哭,他并不像阿兄那样喜欢哭鼻子。但既然要讨人欢心躲避刑法,哭一哭也无妨,只是他现在并不知道,被烙铁烫一遍可怕,还是这些水银可怕。
“竹兄这是什么新玩法?”月白衣衫觉得新奇,走过来看。
竹公子着人抓了黑豹儿的手,让人死死抓住,可黑豹儿稍显挣扎,就放松了力气,任人将胳膊伸直。
“哎,你不怕么?”竹公子含笑看他。
黑豹儿只轻轻笑了一下:“怕也没用,怕您也不会收手。淫奴就这个命,没别的法子。”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但今夜他似乎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竹公子倒是也不介意他的冒犯,只用刀抵在他的胳膊上:“黑豹儿,我给你脱一副手套,怎么样?”
“好。”黑豹儿点头,他如一个傀儡一样笑着。
皇宫。同日。
日落月升,月奴从磨上下来,没有了每日的鞭打,他的身体好了许多,而接连几次承幸,让他的身体伤口恢复了大半,只剩下了一些皮肉伤,虽然还疼,但终究不要紧。
温绣给他喂了些清粥,坐在他身旁鼓励:“你再得天恩,实在是好事。有了恩宠,连伤都好的这样快。”
月奴抬起头,露出被养的红润些的脸,眉心紧皱,想说什么。
温绣猜到他想问什么:“是不是还担心阿吉?”
“嗯。”月奴点头。
温绣因月奴升了两品官,又知晓他是皇帝的爱宠,自然加以偏爱,而两人这半月相处下来,互相之间也有了不少温情。
至少,温绣看他,生出了些感情,并不只当一个淫奴而已。
“淫奴的体质,伤的多重,只要承幸,便会完好如初。”月奴皱眉:“虽在宫中也受折辱,但只要皇上能怜惜我,便不会有人将阿吉怎么样。可到了外面……”
他抬头看向了温绣:“我不晓得宫外是怎样的,你可知道外头的淫奴如何生活么?”
温绣沉默了一会儿:“若是平日达官贵人家,纵使当成牲畜,但也是自家的牲畜,倘若如你所说入了欢馆……”
他一时停住了话语,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人各有命,淫奴更是如此。你若想让他有个好去处,多让皇上喜欢你,来的最容易。”
月奴点点头,他知晓定是如此的。
他想念阿吉,若不是有阿吉,他不一定能撑过这日日夜夜。他现在已经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是太子,只当是前世的一场梦,他是淫奴,而阿吉是他身为淫奴后的第一个亲人,与亲人相拥,是每一个淫奴心中奢求的梦想。
他不知道阿吉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阿吉太苦,比他苦的多,可阿吉却比他爱笑。他想念那个每日都在笑着,什么都依着他去的少年,仿佛那人还在他身边,伸出手,却什么都摸不到。
他只是一个淫奴,什么也做不了,出不去这四方宫苑,更找不到阿吉所在何方。可宠爱他的那个人乃九五之尊,想做什么都如探囊取物,他应当去邀幸才是。
只是他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那个君王在第一次时兴致勃勃,第二次时便没有了那么多兴致,到了昨日,似乎已经有些兴致缺缺了。
“抬走吧。”
射在他体内之后,独孤景铭只落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让人关上盒子将他带回去,再没有后面的温存。他顿时有些心慌,温绣却安慰他说:“近来皇上因为京中之事心烦意乱,没有召幸也属寻常。”
那今日呢?
今日晚上,皇上没有再宣召,温绣说,换了一个新入宫的才人。
“皇上纵使再喜欢你,也不可能日日叫你一个。”温绣所说也的确在理,可他却觉得惴惴不安。
时至今日,他已经如同每一个在囚笼中等待主人临幸的鸟雀一样,每日求神拜佛,也不过希望主人多看他一眼。
“他真的……不是不喜欢我了?”他看着温绣,眼神中有些害怕。
温绣叹了口气:“天威难测,喜欢不喜欢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宫中妃嫔那么多,能够到今日还有盛宠的,只有邓贤妃一个。宫里的花儿来了又去,为了能在天子面前露一次脸,不知道多少人想尽了办法挤破了头。若你真的担忧,那不如多做一些事情。”
“多做什么?”月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做
“比如……”温绣抚摸上了他那张绝代的脸:“让自己变得再漂亮些,或许会有用吧。”
淫奴能做什么呢?
除了让主人更怜爱一些,什么都做不了。
“你能被天子宠爱,天子还能给你一个小院,实在是淫奴中的万幸。”
他从未觉得温绣说的话这样有道理。
他回到屋子里,看见了柜子里的脂粉眉黛,
', ' ')('金银珠钗。
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就该与这些东西为伴。
玉华馆中。
黑豹儿看见一副人皮手套落在面前。
那手套的形状十分完好,自小臂以下被整齐的切开,每一根手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将皮肉隔开,然后用水银浇下,初开始只觉得瘙痒,不停扭动之中,皮肉便渐渐的褪开。
然后伴随着烧焦的气味,便是剧烈的疼痛,在难以抑制的惨叫当中,一张人皮被清清楚楚的割掉。
怎么会这么疼呢……
抽筋剥皮,居然会疼到这样的地步。
黑豹儿晕死过去,可月白衣衫会药理,懂针灸,不让他晕,他只能辗转着醒来,撕心裂肺的喊声楼上也能听见,但终究被淹没在一片歌舞声中。
“啊!!!——”他都喊不出句子来,只知道叫疼。他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不停的打滚,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找一个墙直接撞过去。
打手抓住了他,看着他一片血的右手在地上擦出一道道血痕,然后听见他如同厉鬼一样的哀嚎。
“杀了我……杀了我吧……求您行行好——”
他挨不住了,觉得再这么下去便与地狱无差,他不指望这些少爷能对他有一点好,只希望他们能开开恩,了结他一命了事。
更何况,阿兄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没有人会带他看灯会、给他喝酒。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教他写字,与他读书。
淫奴分别之后,再相见只是痴妄,他等不到那一天,还不如死了,一缕幽魂飘到大内皇宫里去,守在阿兄身边,这样他们两个都不用那么苦了。
“求求您行行好——”他不断的嘶吼,竹公子蹲在他身侧,将那只手套叠好,却看着他觉得有些称奇:“咦,这淫奴都疼成这样了,怎么还不见掉眼泪?”
那个月白衣衫走上来,一脚踩住了黑豹儿的伤处,这会儿黑豹儿疼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一下一下的抽气。
但他还没有哭。
他只是觉得疼,却没有觉得哭。
或许是因为知晓哭无用。
哭的再惨,有谁来听呢?
绣着锦缎的官靴踩在他的手掌上,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看来竹兄还是下手轻了,我有一计,倒是可以再逼他一逼。”
“哦?还请赐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