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到吃桃的季节,一个吵着要吃软的一个吵着要吃硬的,所以卫赐送桃子来都送两篮子,一篮是脆桃,一篮是软桃。
第一次在食物上有了分歧,不想愈演愈烈,闹成要动手打架的局面,乔红熹哭笑不得,说:“都是桃子,喜欢吃硬的和喜欢吃软的并不冲突,脆桃咬起来香脆可口,软桃咬起来汁水四溢,都是好吃的,为这一点事情吵窝子打架,这不值得。”
苍小六和苍小七有力地点点头:“小六(小七)知道了,阿娘。”
……
虞蛮蛮是苍小六苍小七的干娘,伏双就是她们的干爹了。
又多了两位小姑娘要养,穷哈哈的伏双不得不揣紧钱袋过日子,他精打细算,算清虞蛮蛮一个月要花多少银子来买馒头,算好了小鹤子和苍小六苍小七一个月要花多少银子买衣服买玩具,反正月事钱一到手,一分也没给自己留。
这种月光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心烦到极处,雷神伏双来了烦恼,然后空中就有忽上忽下的电光,追逐那不断的霹雳声。
呵,穷到只能打雷。
六岁的时候,两条小乖龙终于学会了在空中飞行,既然会飞了,那就该跟着苍迟学习如何施雨。
苍迟是乖龙,不爱行雨的乖龙,更涉了不好的事情才不得已做出了改变,但骨子里还是讨厌施雨的,让他手把手教自家姑娘下雨,是棘手之事,他难以胜任愉快。
乔红熹千叮咛万嘱咐苍迟,不许教坏她们,也不许教她们喷火。
苍迟谩应,心里嘀嘀咕咕埋怨几句,第二日一手托住行雨珠,一手撑着下巴,与两位小姑娘相向而坐。
他不想教姑娘施雨,所以就先解释这行雨珠有何作用,权是做样子糊弄乔红熹。
但解释也很费劲,苍迟略露一句解释即敛,很快转了话,啧啧嘴说:“唉,这珠子,不解释也罢,别看它圆溜溜白光光的,对于我们可怜的乖龙来说,就是一颗涂了黄金的臭鸡蛋罢了。扔不得,吃不得,啧,难办。”
苍小六和苍小七有一颗学习的上进心,小小庚齿就爱读几句诗书,听说要学习施雨之术,高高兴兴地拿一纸一笔跟着爹爹好好学习。
她们把爹爹说的每一句话都认真记下来:行雨珠,又名黄金臭蛋,不能扔不能吃。
苍迟换了一只手托行雨珠,继续说:“这珠子,若能当掉该多好,当了就能给小六小七买许多玩具了。”
听到这儿,苍小六和苍小七拖着尾腔“哦”了好长一声,有一霎时的失落,在纸上写:黄金臭蛋,值千金。可惜,不能当。
这种毫无意义的学习是周而复始的,到后来实在是太无趣了,苍小六苍小七常常听到一半便搁笔而睡。
半个月以后,乔红熹忍不住去翻看苍小六苍小七每日记载的东西。
苍小六苍小七记这些废话记了满满十页。
苍迟教姑娘施雨的时候乔红熹从不来打扰,也不走近一步,她并不知苍迟教了什么东西,单看他们都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她就很欣慰,以为苍迟开窍了。
不想苍迟坐窝儿没教,还教了一堆歪理,乔红熹怒火攻心,当晚没给苍迟做饭,也不让他进门睡觉。
事情败露,苍迟轻扪扁腹,想撬窗进去又不敢,怕惹娇娇怒火更盛,他对着合紧的门哀哀发誓:“娇娇放心,明日起,我一定好好教她们施雨。”
房内的乔红熹顿起铁石心肠,只当他说的话是屁话,她无动于衷,直接灭了灯火,倒床一枕黑甜。
第二日一早,乔红熹朦朦胧胧起身开门去打水洗脸,一开门,屋檐直挺挺倒挂着叁条龙。
才刚醒,眼睛看不清,所以看朱成碧,把叁条龙错看成叁条巨大的蛇,她觉眼前一阵漆黑,两腿直接软在了地上,等看清了倒挂的东西,不禁捶地大骂:“苍迟!你这个狗东西。”
叁条龙,中间那条是苍迟,苍小六挂在苍迟右边,苍小七挂在苍迟左边。乔红熹使出浑身的劲儿,叁步两步,上前一把拽住龙角,拖着苍迟到房里,手下没留情,恶狠狠打了一顿。
房内传来一阵无休的砸响,还倒挂着的苍小六苍小七云里雾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苍小六苍小七一早起来看见爹爹在阿娘檐下做倒挂金钩势,好奇发问:“爹爹是在做甚?”
“爹爹这是在修炼,想成为一条会施雨的乖龙,这倒挂金钩势一定要学会。”
苍迟挂了一晚上了,每一片龙鳞上都沾了些许露珠,他晃了晃龙身,甩掉龙鳞沾惹的露珠,不想甩掉的露珠,又惹来藏在檐里的灰尘。
苍小六苍小七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种本事啊,于是稳稳无声地变成龙,学爹爹倒挂起来。
经了一顿毒打的苍迟还是不长记性,毕竟皮厚怎么也打不疼,受打的时候说不会有下次了,等到教的时候还是叁心二意,敷衍了事。
乔红熹心累,对天叹气,只能顺其自然,顺其自然罢。
一转眼,苍小六的七岁生辰就到了。
虞蛮蛮和小鹤子比苍小六还高兴,天没亮就跑乔红熹家来送礼,她们特意去糖铺买了玫瑰灌香糖和糖瓜,是苍小六最爱吃的两种糖。
到了日中,卫赐和陆平歌也来送礼,卫赐如常送水果,陆平歌就比较厉害了,送来了各种香盒子香料,价值件件不菲。
卫赐厚脸皮要留下来吃饭,苍迟赶之不走,骂之不走,很无奈,就大人有大量让他吃顿饭。
乔红熹一直在胞厨里忙乎,忙得团团转,做了九碗燕窝菜,一笼贵妃红的馒头,一锅蝴蝶面,一盘甘露子,一碟淋上元灵酱的豆腐皮,一盘抹着玫瑰酱的鹅腿,一盘板栗烧野鸡,一盘时果儿……
好丰盛。
菜肴备讫,乔红熹开始煲蟹汤,才起火,苍小六和一只小麻雀一样跑来,拽着她的手腕,说:“阿娘,一起出来玩氹氹转啦。”
“阿娘在煲汤。”乔红熹“诶”了好几声拒绝,拒绝不了,两脚不听使唤只能随去。
随着苍小六的小雀步来到院子,只见大人孩子说说笑笑,在树下聚成一团,行雨珠也在地上。
乔红熹看到如此重要的行雨珠放在泥土里,脸色变了几变,想骂几句苍迟,转念想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不该发脾气,留着明日骂好了。
“阿娘来啦。”
苍小六的话音刚落,大家自觉围成了一圈。
九人对着行雨珠手拉手围成了一个大圈。
小鹤子高兴得可有可无的,说:“一起玩氹氹转啦。”
苍小六做为今日的寿星,扫开喉咙就唱:龙王发雷霆啊,焦月不下雨。
这是扬州东关街小二郎常唱的歌曲,大人小孩儿都会唱,乔红熹想起当日在太古蚌里的事情了,两颊绯红一片。
苍小六一开口,九人十八只脚开始整齐走动,唱:
汗儿从头下啊,命将撒西天。
热气往上跑啊,眼神看不清。
禾苗艰难生呀,愁坏了芒郎。
奇树琼葩死呀,徒增一悲伤。
何时施雨霖呀,何时降甘泽。
香火伴青词呀,底处出差迟?
龙王爷最灵唉,亦是无情物。
不知珠有泪唉,不知人生苦。
人生须行乐唉,但求一场雨。
再不下场雨啊,吾将拔龙鳞。
龙鳞值千金啊,龙筋值万银。
龙角可入药啊,龙骨能补身。
龙肉增年寿啊,吃完上青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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