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的江玉之一封信就让江韫之忧心忡忡,拿不定主意是否回家,不出一个月,近在咫尺的康里也给江韫之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康里不声不响地办妥一切,将一份只差江韫之签名的结婚协议放在她面前,不害臊地问:“我们结婚吗?”
江韫之错愕地看着他,又瞥了一眼那份文件,被他刚劲有力的签名吸去了魂。
结婚,那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一辈子——
“她命里就那么一个男人,可惜两人是不会在一起的,在一起就要死。”
小时候遇见的像梦一样的预言突然袭来,江韫之搁在膝上的手抖了一下,脸色煞白。
康里的神情因她的反应变得凝重,难道她又要拒绝他?
“怎么了?”
被康里这么一问,江韫之受惊吓一般打了冷颤回过神来与他对视,顿了顿,她急忙摇头,“没什么。”
伸手拿过文件,她颔首,看样子是在仔细研究纸上的一字一句,眼睛却失去焦距,目光根本不在字眼上。
“你要跟我结婚?”
“你的意思呢?”康里盯着她。
“你是真的想清楚了?”
“你不愿意?”
“我愿意……”江韫之愣愣地说。康里已过叁十,她将过叁十,两人都不小,是该考虑婚姻的时候。
康里神色微微放松,“婚礼我来办,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江韫之将文件揽在怀里,抬头缓慢而突兀地问:“你怕死吗?”
话音刚落,看见康里不可思议的神情后,她发觉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康里怎么会怕死呢?他正是不怕死,才敢大肆纵容自己通过正当的非正当的渠道来获取巨大的财富满足自己的欲望和野心,践踏掠夺别人的尊严和生命。
而在康里看来,这个问题应该他来问她。这些年,她受他影响名声恶臭,同时还被政府盯上,如果没有拜尔德·法兰杰斯在暗地里极力护着,她不知道得被请去多少回。如今要结婚了,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再不会有清白的身份,无辜的可能,在别人看来,她跟他就是一丘之貉,别人要暗杀他的时候,也会多算上她一条命。
“你说呢?”
“要是七十岁老死,还有四十年呢……”江韫之呢喃道,“当我没问罢,婚礼就不用了。”
“不用?”康里疑惑道。
“不用,”江韫之微微俯身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这样就好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什么。”
“韫之。”
江韫之知道,倘若她如实和康里说出自己的不安,难免是要被他嘲笑盲目迷信的,嘲笑完了还不会当回事。她只好拿说要回老家的江玉之出来挡,“玉儿也许多年没回家了,如今回去,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我心里不舒服。”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一趟?”
江韫之摇摇头,淡淡道:“没必要。”
康里求之不得,越看江韫之越喜欢。尽管结婚这种事情,理所当然是要和双方父母谈谈的,他这边没有,她那边还有,按理说不该忽略。但康里一向懒得敷衍,懒得逢场作戏。
两人商量着余下的事,比如她搬到他那里去,他们以后要住的宅子不是她亲眼看见出了人命的那一座,他怕她耿耿于怀,还有什么时候有空去度个假。
出乎康里意料,江韫之全部给他否决掉了。
江韫之内心深处自我安慰,认为虽然他们结婚了,但是,只要他们仍保持着各自有各自的住处,那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在一起,这样也许能避免那一句话的悲剧,尽管这有些自欺欺人。
康里迁就她,没多问原因,一切由着她的意愿。
翌日,玛拉风风火火地赶来,心情无比激动雀跃,仿佛是她自己有了大喜事。说来也奇怪,她明明不是那么看好江韫之嫁给康里,可一知道他们两人要结婚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高兴。
“亲爱的,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呀?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我真想看到你穿上婚纱的模样,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了。我打算要——”
“玛拉,”江韫之有些头疼地打断她,“我们什么都不办,就这样。”
“就这样?”玛拉惊呼起来,完全不敢相信,“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玛拉,我们还跟以前一样。”糊弄玛拉这点事江韫之还是能轻而易举办到的,“你知道,我的生活一直很平静,我一点儿也不想有什么大风大浪来改变我的生活,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说着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过去这段时间我睡得不太好,头有点疼,玛拉,你能陪我安静一下吗?”
果不其然,玛拉担忧地蹙眉皱眼,但仍没被引开注意力,她稍稍压低了声音,“真的不办婚礼呀?”
“你认为我们能办什么婚礼呢?我们都不是教徒,你想让我们在上帝面前,在牧师面前立下什么誓言?”
玛拉仔细斟酌了她的话,“好像是这样的。当年我们结婚的时候,拜尔德都说只是做做样子的仪式而已,所以我们的婚礼没有神父,你们也可以这样呀!或者,亲爱的,办一场你的故乡的婚礼好不好?”
故乡的婚礼……江韫之陷入沉思,她不了解故乡的婚礼,但听过彩礼嫁妆这些字眼,也大概知道举行婚礼的时候,女方的亲戚是没有到场参加的,还有诸多繁文缛节,她自己尚且嫌麻烦,更不要说康里会有兴趣搞那么多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