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7节</h1>
尤玮扬了扬下巴,说:“哦,原来问题在这里,你们是怀疑我的动机,从动机推断是么?那好,我现在郑重跟各位宣布,我退出暂代娄副总职位的备选名单,那么我的动机是否摘除了呢?”
方副总一愣:“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证明了?”
尤玮:“我没有以为,我只是按照秦总的要求自证清白。或者我这么说吧,方副总你也被我气过不少次,怎么现在躺进医院的不是你呢?除非你现在也被气昏厥过去,否则如何证明娄副总是被气倒的,而且是被我气倒的。连医院都还没有给出定论,方副总就未卜先知了?”
方副总又是一愣,说不出话了。
他不是词穷,而是忽然意识到,尤玮是在给他下套,按照尤玮的逻辑去推想,他的嫌疑的确更大,而且他这么着急的泼脏水,就会显得更有问题。
所以方副总一下子闭了嘴,涨红脸。
这时,张立民扫过来一眼,方副总看到了,立刻坐了下去。
……
张立民笑着看了尤玮一眼,说:“尤经理啊,你也不用这么激动,方副总好歹是你的上级,你这么顶撞他,用来自证自己的清白,也没必要嘛。清者自清,你只要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们自然会为你讨个说法的。”
尤玮也回了一个微笑:“清者自清,那是对智者而言,相信谣言以及被舆论牵着想象力走的人,是智障。我从不浪费时间跟智障自证清白。再说,清白本来就在,不需要自证,我现在只说事实。如果是我因为贪图娄副总的位子,我不会用这样的方法,万一我没有气着娄副总,就是直接得罪我的直属领导。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竟然还需要我在各位领导面前用这么直白的方式说出来,连我都感到很惊讶。按照论坛上那个楼主的逻辑,就是我气着娄副总,把他整到医院,然后再找人躲在暗处拍我的照片,公布此事。大家难道不觉得哪里不对么?再反过来看,如果那个人不是我安排的,他又是怎么事先得知我一定能气倒娄副总呢?正反逻辑都说不通啊。”
尤玮把逻辑摆了出来,有的高层已经开始点头。
可张立民并没有上当,如果跟着尤玮的思路走,很快就会被绕进去。
张立民只是说:“尤经理,现在不是绕逻辑的时候,你要说事实。”
呵呵,等的就是你这句“你要说事实”。
尤玮道:“事实就是,我一个中级管理者遭人陷害,被抹黑名誉,耀威集团的管理层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力证中级管理者的名誉,尽快进行危机处理,平息外界谣言,反而调转枪头让遭到陷害的管理者自证清白。这件事传扬出去,只会得出两种结论,第一,耀威集团管理层内部勾心斗角,彼此之间不信任,巴不得多出点天灾人祸落在对手身上,好帮自己肃清敌人,铲除异己,第二,耀威集团的中级管理者竟然有道德污点,那么是不是在选拔人才的时候就有问题呢?一个树长得再高大,只要树心中空,从内部腐化,这时只要来一股巨风就可以将它摧毁。请问各位,你们是否要借此证明耀威集团就是这样外强中干的大树呢?”
……
到此,张立民不再和尤玮争辩。
尤玮说的事实,在张立民眼中看来,无疑就是转移视线,模糊重点,她就是要将事情说的严重,夸大其词,把影响力上升到撼动整个集团的高度,才能给自己脱罪。
所以张立民的选择是转过头,看向始终未曾发一言的顾丞。
顾丞也刚好看向张立民,挑起眉梢。
张立民说:“顾总,刚才尤经理的话你可是都听到了,她的个人问题现在要牵扯到整个集团了,这样的事我们还是第一次经历,没经验,不知道顾总过去检查其他酒店时遇没遇到过,都是怎么处理判断的?还请你给点意见。”
站在张立民的角度,他是绝不会因为一个岌岌可危的中级管理层而得罪高层的,所以便以己度人的判定,顾丞会在这时送个顺水人情,踢走尤玮。
顾丞微微一笑,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尤玮,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又看向这时纷纷把目光投过来的其它高层。
接着,顾丞便说了一番完全超乎张立民想象的话:“就我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尤经理前半段发言,已经勉强证明了自身清白,如果这件事是她做的,太过愚蠢,而相信这件事实她做的人,就更愚蠢。至于她后半段发言,也大体上点到了这件事对耀威集团的危害。这件事往小了说,是个人之争,往大了说,影响的是整个集团的形象。但尤经理站的不够高,看得不够远,所以她点出来的也只是很粗浅的一层,而我看到这件事的影响,远比她提到的要更深。”
听到这话,张立民先是皱了下眉,进而笑了:“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顾总可不要被有些人的危言耸听带走思路啊。”
张立民这是在暗示,也是在警告顾丞。
顾丞却只是定定的看了张立民一眼,转头看向秦辉。
秦辉也看了过来。
顾丞说:“秦总,以我的看法,现在这件事之所以把大家都绕了进去,关键还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猜娄副总是怎么出事的,是意外还是人为。把精力花在这里根本就是庸人自扰,这不是一个酒店管理者应该做的事,目前真正该远虑的是集团改革。”
此言一出,所有高层们纷纷点头,更小声议论起来。
大家又不是私家侦探,更不是警察,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本末倒置。
这时,秦辉问:“那顾总觉得,这件事会影响到下一步改革?”
顾丞笑道:“其实耀威是否要基于宁杀错不放过的理由辞退尤经理,站在我一个检查者的角度,是并不在乎的。耀威换一个人管理行政部,那么我就换一个人监督检查,我的工作方式和工作难度没有变化。只不过我既然拿了这份酬劳,就有义务为耀威考虑以后。如果耀威要这样做,就现阶段我就可以很肯定地告诉秦总,我看到的两个严重后果。”
秦辉面色一正,说:“顾总请说。”
顾丞:“第一,这件事只能证明,耀威选拔和辞退人才是以圣人的标准,这个人必须做到让所有人不起疑心,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不够格,显然,耀威选人不是针对这个人的工作能力和给下属以及客户们带来的信任感为依据,下一个无论是谁坐上来接替尤经理,这个人恐怕只会担惊受怕,担心将来酒店也会这么对他,那么信任感何谈建立呢?大家你猜我猜互相猜,只会让猜忌变成寄生虫。”
“第二,我假设娄副总这件事的确是人为,那么这人已经成功的让耀威起了内讧,这件事最终危害的绝不是娄副总和尤经理个人的安危,而是整个酒店。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的耀威,何谈改革?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人堪忧啊。我身为监督检查者,将来结束检查工作,在管理和选拔人才这部分的评分,恐怕也不会给太高。”
话说到此,顾丞已经点名了严重性,而且比尤玮提到的更致命,他自然没必要再往下说,更不需要替尤玮说一句话,他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轻描淡写的踩中要害,踩完了抽身即可。
顾丞接着站起身,一边扣上西装外套的纽扣,一边对众人淡淡一笑,说道:“站在我的角度和立场,我该提的意见已经提完了,接下来就是耀威内部的处理会议,我不方便参与,先告辞一步。”
秦辉也在这时站起身,和顾丞握了一下手。
……
顾丞转身就走,毫无留恋,在经过尤玮身边时,两人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
可在那一刻,心里都是安定的。
这一局,没有赢,起码嫌疑没有摘除,但那已经无所谓了。
水已经搅浑了,他们只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让这潭浑水变得更浑浊而已。
无论如何,只要这件事牵扯到改革,那就不是一个人去留的小事,而是整个高层都要慎重考虑的大事,张立民不会得逞,张立民的对头一定会力挽狂澜,中立派也不会再说片汤话。
改革是大,个人是小,谁也没有本事能担负起因为踢走一个人却影响改革的罪名。
所以这一局,也没有输,起码尤玮的位子保住了,至于能否再上一阶,呵呵,眼下她才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