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亦又想起了那个男孩。
他显得很平淡。五官被前额的碎发和细碎的胡茬遮盖，从来不与人搭话。
他的手很好看，细长又指节分明，但没有人会去注意。
昨晚她经过那条巷子的时候，夕阳很好。
她听到一声惨叫，窥了一眼后装作没听见地走开。
是他在揍人。
尽管碎发被剥开，身上破旧的衣服变得干干净净，但她知道是他。
他揍人的时候也很沉默；没有一滴血溅到他身上。
待楚亦走过，他抬头看了一眼巷口。
她好乖，从来不掺和这种事。
被揍的人想要还手，却被他一把握住拳头。
“这次饶了你。”他重新放下头发，“没有下次。”
那人带伤跑出数十米远，又回头嗤笑：“你为她打我，她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握拳。那人说的是真的，他很清楚。
可是啊，她刚刚明明认出他了吧？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裴楚亦着实吃了一惊。
很快她又神色如常了。“你这样……很好看。”“谢谢。”
他穿着昨晚的衣服，碎发和胡茬都不复存在，只余干净的清冷少年。
雾霭下的他，被薄薄的晨曦包裹。
陈昀谨从未想过回到从前的模样。
从前给他留下的伤痕太深刻，至今还未愈合。
她是光，是他的梦，倏然闯入他的心房。
他愿意为了她放下曾经。
裴楚亦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同桌是为她改变了自己。
她此时只知道他太过好看。不算突出的五官拼在一起是那么惊艳，初霁里的男孩嘴角扬起。
或许他就是这组五官拼图碎片的正解。
她别过头，拿起书本开始早读。小小的脸被包裹在书的阴影里。
他无言。
本来想偷看裴楚亦的少年少女都被干净的他吸引过去。
“我们班有这个人吗？”
“啊，他是……是……”
“他就是班长最初的同桌啊！”
陈昀谨早晨到校的时候，就去向班主任申请了空缺的学习委员的位置。
“你行吗？”认出了他的班主任轻轻地扫过他的脸，是干净的，向着阳光的方向生长的。
陈昀谨点头：“试用期一个星期。”
班主任思虑许久后批准，但试用期只有三天。
他笑了，因为他朝裴楚亦的领地更近了一步。
班主任在课上向大家宣布了这一消息。
“这三天，陈昀谨同学就是我们的学习委员。陈昀谨同学，请上台。”
他在对她发呆。
她推了一下他的手臂：“陈昀谨，老师叫你。”
他回过神。
她记得他的名字。
勾唇又落下，他从裴楚亦的椅背与桌子之间的缝里走出去，走到讲台上，鞠一躬。
“大家好，我是陈昀谨。”他没有笑，但是全班都觉得他笑了。
除了裴楚亦，没有人记得他就是曾经的透明人。
下午所谓的“随堂小测试”，他用半节课做完，对着裴楚亦痴笑。
谁说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满意吗？
他留意到裴楚亦错了一题。
她把耳边的发撩到耳后，在那道错题上停留。
她的侧脸真好看，他想。
最终她还是把答案改对了，在题目前加了一个星号。那是“易错题”的意思，他对她的笔记了如指掌。
分数出来的时候，他和她是并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