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下来,庄氏已彻底失去了耐心,顾柔的软言细语无法打动顾之问,那她便换个快速有力的法子。
庄氏突然举起手,响亮地拍了两下,洞室外头立刻进来两名抬着箱笼的卫士。
两人将箱笼打开,红布铺在地上,然后将里头的药材器具一股脑倒在上面。
庄氏对顾之问冷笑:
“能够解毒的草药都放在你面前,你要是没疯,大可以给她配出来,亲手救回你的女儿,要是你真疯了,那便怪她自己倒霉没投好胎罢,做了你顾之问的女儿。”
说罢,玩味地看脸上冷汗直冒的顾柔一眼,离开了洞室。
庄氏一路在狭窄黑暗地洞道里头向外走,后面两名军官替她举着火把照明道路。
其中一人乃连秋上从云南派来的亲信陈翦。陈翦问她:“夫人确信这么做管用?那女人是顾药师的女儿,难保她不会自己解开这断肠散。”“不会,因为我下的毒根本不是断肠散,”庄氏自信微笑道,“那是我近日新调配的‘息美人’,连我自己都解不了它的毒,这丫头片子又怎么可能。”
陈翦更奇,道:“若那顾药师一眼瞧出此毒无法可解,索性放弃,你又如何试得出来他真疯假疯。”
“别人我不敢讲,这顾之问——”说到此处,庄氏不由得发出冷笑,“我太了解他了,越是难攻克的毒,他便越是显得强悍兴奋,不找到解法决不肯罢休;何况那是他的女儿。”
陈翦听了一边点头,他略一思索,马上招呼手下:“来人,叫两队兄弟到洞室外守着,休要让这对父女发现。却要给我盯紧了,只要顾药师碰那些药材,立刻回报!”
命令下去,陈翦又问庄氏:“如今怎么办。”“你在这里守着,我还有事。”“什么事,我等随你同去。”
庄氏陡然站住了脚步,转过身,回头盯着陈翦。她的目光犀利、高傲,金属一般锐利:
“宁王派你们来,是要你等同我合作,不是要你等监视我。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可不是连秋上的狗奴才,事事须得同你们报备。”
庄氏说这话时,几人已经站在洞口了,她举手击掌,洞外立刻跑进来两列身强力壮的药王谷弟子,皆着苗人衣衫,手臂脖颈上都挽了十来条毒蛇;还有一人手托紫砂无嘴壶,壶周开七个小孔,蝎子的尾巴从里头翘翘地伸出,壶内窣窣作响,令人很难想象这玩意打开以后是个什么情形。
陈翦不由得一惊——这些都是谷中善于驱蛇的弟子,能够指挥蛇蝎虫豸等毒物攻击敌方,他心头紧张,不好再跟,忙换了一副笑脸道:“我等也是关心夫人安危,想要贴身保护,既然夫人不方便,那我们便不跟了。”
庄氏冷笑,指着那些人道:“有他们在,我何须你等保护,顾好这里便是!有情况便来竹楼同我报告。”说罢带人离开。
庄氏一走,陈翦脸上的笑容立刻冷却,他身后的手下还记着方才那些冷血毒物的可怕,心有余悸问道:“将军,咱们怎么办。”“听她的,在这守好,把顾氏父女盯死了。”话虽这样说,陈翦却忍不住暗恨——自己在建伶城中颇得王爷爱重,如今在这药王谷,庄氏仗着铁衣奇货可居,竟敢对他出言不逊当面羞辱。等他先将铁衣药方拿到手,杀光谷中所有人,拿去同王爷献宝请赏!
庄氏急急忙忙地离开,执意不肯带宁王的亲信陈翦,的确有她不可告人的原因。
因为她要见的人,正是来自朝廷的军官冷山。
冷山先前中了她的毒,掌心一道黑线自左手手腕处向虎口蔓延,他尚未感觉出身体有何种不适,便暂时没有去管,哪想到这会儿,庄氏主动给他送解药来了。
——一个时辰以前,庄氏派人来竹屋请他,借口有要事相商,将他带去了竹屋。冷山等了很久,也不见庄氏出现,他开始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庄氏要趁机对顾氏父女不利,正欲离去,庄氏却出现了。
“此乃蚀骨软香的解药,”庄氏揭开衣袖,无骨素手捏着一个花釉蒜头小瓶,“你服下。然后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据实以答。”
冷山接了,却不服药,拿着瓶子不动声色朝她打量。庄氏知晓他不信任自己,便加一句解释道:“蚀骨软香服下七日之后,毒性遍走全身,手脚发软,届时你便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药王谷了。”
冷山问:“既然夫人给我下毒,为何又赠解药。”
“因为天亮之前,我就会拿到铁衣的配方,我要你带我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