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担保100%回收,也不需要100%回收,只要让钱流动起来,就可以发挥100%以上的效率。”秦时竹为众人算了一笔账,“首先是修筑费,水利兴修,需要用到大量的建筑材料,钢材也好,水泥也罢,都是流通商品,一旦出钱购买,等于税收额已经在了,这是其中的一部分;其次是人工费,本来福利救济,赈灾粮钱是一笔开支,现在并入了人工费,全部是相当于这部分被节省了?我粗略估算一下,这当中可以收回15%左右。”
还有85%呢?众人继续听秦时竹说下去。
“再说人工费,老百姓拿了钱财,他就要去消费,买米买面,买衣买鞋,不怕他花钱,只要花钱,就能有税收征收,最关键的是,只要他买东西,别人就赚了钱,别人自然也要消费,一消费,税收还是变着法子到政府的财政系统中。”这套循环效应、累积增长的理论确实是极为新鲜的,但众人都是精英,稍加点拨,便明白了期间的道理。
有人追问道:“万一的万一,他不消费,而是拿了钱到钱庄或者银行存起来,那该如何?”
“这也是消费嘛……”秦时竹大笑,“只要存钱,就有利息,付息之人岂会白白亏损,或者自行经营,或者贷给他人经营,不管什么经营,只要开张,就有税收!”
“高明!总统的法子,着实高明。”
“所以,我一贯主张对工商业减轻税负,明着看,税负减轻,财政收入减少,但实际上,由于税负减轻,工商业有利可图,办的人多了,税收只会不降反升。不信你们问秉三兄,前清时节的税收和现在比孰重孰轻?税收额谁多谁少?只有先放水养鱼,才能到时候有大鱼吃,还是小苗的时候就把鱼吃了,将来吃什么?”
熊希龄笑了:“我再问个问题,这不是和总统抬杠,而是也有现实考虑的——如果,老百姓拿了钱,不消费,不存款,自个放家里藏起来,怎么办?”
“这也是我想说的话题。倘若是以前,经济运转链条便受到阻碍了,因为银子或者铜钱少了。但现在却不然,藏在家里,有些时候比花出去贡献还大。”
众人纳闷了,这是什么道理?
“期间的关键,说穿了一钱不值,因为老百姓虽然拿到的是钱,可这钱如果不消费,就是一张一文不值的废纸——我们进行纸币改造,千方百计替代黄金、白眼或者铜钱的使用,就是降低纸币的非经济价值,但他不能当做钱用的时候,不会比草纸高明多少。”
众人大笑,把钞票比喻成草纸,还真只有秦时竹敢说——要知道,上面还印着秦大总统的人像呢。
“藏着钞票不消费,国家的财富不会减少,反而增加了,这是因为,每一张纸币都对应着一份财富,当纸币被永久窖藏——我们假设这张钞票被火烧了,那是不是钞票的持有人便受到损失了呢?他损失的,就是纸币代表的那份财富,而这份财富,其实并没有被火烧,还是存在着,他的持有人变成了钞票的发行人——国家,中央银行完全可以再印刷一张钞票出来,对中央银行来说,岂不是白白多了一份财富?”
熊希龄恍然大悟:“这是空手套白狼的道理,用不值一钱的钞票去套取别的物资。”
“没错,大道理是这样,但落实到事情上,便有很多文章可做。”秦时竹举例道,“比如,我们最初废两改元,为了让老百姓放心,便宣布只要他们付出1%的汇兑费,便能将纸币兑换回大洋,但实际上,只要钞票和大洋的购买力一样,老百姓是不会浪费这1%去兑换的……事情到了最后,即便取消了直接汇兑,币值还是保持了稳定,这个时候,我们收购回来的大洋岂不是凭空便多了一堆?只要国家信用不到,货币正常流转,这批大洋完全可以挪作他用,事实上,我们也这样做了。”
熊希龄到了今天才明白秦时竹当时让他动用中央银行力量去汇兑、套购贵金属的用意——怕是早就算好了今天。
因为黄金也好,白银也好,都是金属,本身都有价值,你藏起来,社会财富便少了一分,而纸币就没有这个顾虑,所以,只要把钞票花出去,便是税收财政,窖藏钞票,便是溢出财政,无论怎么样,财政兜不会吃亏,唯一需要担心的,则是政府信誉问题。但这个不成问题,虽然秦时竹执政以来中央政府发行了几倍于前清时节的债券,也进行了货币改革,但华元的币值一直异常坚挺。在经过中日冲突之后还有所上升。
针对欧战的局面,中国政府有意识地采取了本币升值的措施,表面上看,这是违背出口导向的重商主义,但对于大力倡导进口替代的中国而言,其实是节约了成本。再者,由于大宗物资的稀缺且不可替代,不论涨价涨到如何都得购买——这一点已经为英法俄购买战略物资所证实。既然不愁销路,为啥不涨价卖呢?公然涨价或许有违商业氛围,那么,中央政府出力一把,推动本币升值是一个隐蔽的办法。
熊希龄等央行大佬已经发现,由于对华元升值预期的一直存在,最近时期以来,外汇流动额度大幅度增加,虽然增加多少无法统计——因为华元是自由汇兑货币,而且在华的外资银行都没有接受中央银行的督察,但是有一点可以证明的是,银行间,特别是同业公会之间的拆借大幅度增加。甚至央行在大幅度提高隔夜拆借利率后仍然不能消解这种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