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国安局的一处秘密联络点,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你敢确定你都摸清楚了?”
“是的,清清楚楚,全部在密室暗格的那个木箱里,我前次亲眼看见奕劻搬弄过。”
“全部都在么?”
“这我不敢保证,前次奕劻去银行取款都是从这个木箱拿的存单,一部分最值钱的珠宝玉器也在那里!”
“有什么特殊机关?”
“机关我也摸清了,只是这个密室在主卧边上,我进不去,要不是现在乱成一锅粥,我再过3年可能也搞不清楚。”
“很好,很好,上峰对这个非常关注……”
“下一步如何行动?”
“把那个木盒弄出来。”
“怎么弄?那地方人多眼杂!”
“我们配合你,明天凌晨我们派人放火,你趁机把箱子搬出来,只要走到租界外会有人接应你……”
“好!”
看见有人过来时,那个仆人样的故意扯开嗓子说:“我家少奶奶说了,你卖的老鼠药要是不管用,有你好看的……”
“那自然……自然……要是不顶用,剩下的老鼠药我全吃了……”店老板一个劲地排胸脯保证。
皓月当空,已是深夜时分,躺在病榻上处以弥留之际的奕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回顾自己这一生,尽管为千夫所指,但也算过得不虚此行,想当日大把收金、大把捞银的日子不亦快哉?眼下倒好,儿子毫无音信,800万巨款犹如打了水漂似的落到民国政府手中,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报应啊,这或许真是报应。借着电灯微弱的光芒,奕劻眼前出现了幻觉,一个人影悄悄的走来。载振?不是,载振没那么胖,哦,是袁世凯,袁世凯在朝他慢悠悠地走来。
“王爷……”袁世凯那张胖乎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慰亭?”奕劻在心底轻轻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奕劻已记不清自己和袁世凯之间到底是臭味相投还是相互利用的朋友关系了,他也不想去回忆,虽然在清室退位的问题上和袁世凯闹翻了,但多年的“感情”毕竟还在,要说翻脸不认人倒真做不出来。
“王爷……”袁世凯渐渐地走近了,身影也渐渐地清晰了,奕劻伸出手去想去抓他,却只触摸到了空气。
“你是来接我走的么?”奕劻翻翻白眼,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对面的袁世凯没有回答。
“慰亭,我知道你在记恨我,可是……谁让你……咳……不说这个了。”奕劻觉得在这件事上没有和袁世凯深究的必要,“你看见载振了么?他毕竟是你磕过头拜过把子的兄弟,你帮我瞅瞅,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了?”
奕劻最后的话语已带着哀求的语气了,袁世凯笑了笑,抬起他那胖乎乎的手指头朝西北方指了指,然后消失在一片夏风中,奕劻勉为其难地抬起头朝袁世凯所指的方向望去――火!那里窜起了热腾腾的火苗……
“走水啦……”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穿破夜空,我们的庆王爷也在这阵回光返照的叫喊中走上了黄泉路,庆王府着火了!这个声音一传出,不仅原本守在奕劻床前昏昏欲睡的小妾被惊醒了,就是整个大院的人都被惊动了。
“走水啦……”不要说此时的小妾不知道奕劻已死,就是知道他还活着,在那种恐慌情绪中的本能反应也是夺门而出。
趁着众人手忙脚乱救火的时刻,一个矫健的身影冲进了密室,望着已经眼睛突出、两眼圆睁的奕劻,轻蔑地一笑,不多时便拿到那个被奕劻视若珍宝的黑漆木箱。走过奕劻身边时,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对方的眼神,然后不慌不忙地将他死不瞑目的眼皮轻轻合上――他是第一个发现奕劻已经归西的人,随即他和木箱便消失在黑夜中,身后是火光映照的通红的庆王府……
租界公共管理的优势便迅速体现出来,救火队迅速赶到加入扑火的行列,巡捕们在现场勉为其难地维持秩序,虽然号称租界但毕竟是中国居民占了绝大多数,而中国人看热闹的本事是世上少有的,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你看,庆王府着火了……他们家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邪,接二连三地走霉运。”
“活该,那奕劻听说不是好东西,是大清头号贪污犯。”
“哎哟,估计又有不少趁火打劫的人了。”
“敢?!没看见那边一圈儿巡捕?”
“废话,就是巡捕才趁火打劫,他们才是最大的强盗……”
“哈哈哈……报应啊!”
唯独杂货店的老板在观看时始终挂着微笑而且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