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卫面色一变,就要走上前去将之拦住。
孙天经:“不用慌,不要怕。”他本是个少年英豪。就在前几日镇边城,甚至以垂髫之年手刃一命敌人。今日白天,死人看得多了,胆气极壮。区区一个老朽,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内心中甚至盼望着这糟老头突然爆起行凶,自己动手痛打他一顿,好好过过瘾头。
两个侍卫停了下来,却将手放在刀柄上,虎视眈眈地看着谢升。
就在这个时候,竟然的一幕突然发生,谢升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怆地大叫起来:“世子若是要用我等,不拘如何使用,叫我等立在这里算是什么?”
此言一出,院子中的汉官们低低地一声喧哗。若不是周围都是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兵丁,早已经是一片大哗了。
他们今日被侯朝宗又吓又哄过来拜见孙天经,主要目的是作为一个罪官过来求情进城军队的宽恕,希望能够让进城军队不追究自己投靠清庭之罪。反正一句话——讨好曹国公府的世子。
至于其他,大家如今都处于恐慌之中,倒没有想过。
此刻,谢升竟然直接跪在孙天经屋外求情投效,这这这……这简直就是不顾体统了……
没错,大家是大节有亏,可耻地做了汉奸。但是,好歹身份在那里。尤其是谢升,都三朝元老了,不,如果算上在伪清所任的内阁大学士一职,就是四朝元老。
他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虽然没有做过什么事,就是个尸位素餐的朽物,可门生故吏遍天下,倒是个有声望的气派之人。
如今,见了一个小娃娃,竟然直接跪在地上。堂堂大学士,除了跪天子,这世界上好象还真没人当得起他一拜。
况且,谢升刚才所说的话中意思乃是赤裸裸地向孙天经讨官做。孙天经是什么人,一个国公府的世子,他能够给谢大学士官位吗?
难道……
一道寒流从各个节操丧尽的犯官心头流过,他们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
“啊!”屋中的孙天经低呼一声,他猛地回头看着立在身边的傅山:“师……师傅……”似是在探询着什么。
谢迁这话他听起来实在太耳熟了,好象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对对对,就是在甲申年北京城破李自成称帝时。
当年,李自成进城之后,便下令城中明朝的勋戚文武各官,于二十一日投职名报到见朝,愿为官者量才擢用,不愿意者听其回籍。如隐匿收容,则严惩不贷。
北京城中但凡有气节的官吏,在城破之前就自杀殉国。剩下的人大多是胆小懦弱之人,他们正担心闯军进城后会拿自己开刀。听说李自成愿意用他们,大松一口气之后,都异常欢喜。
至二十一日,上朝者多人,赴长安门投职名者争先恐后,农民军聚名帖而焚之。当时承天门不开,诸官都做在露天等候,至中午时分,太监王德化率众内侍鱼贯而出。当他见到当时的兵部尚书张缙彦时,便挖苦道:“老先生尚在此啊!明朝事都是你与魏阁老坏掉的。”
魏阁老就是当时的内阁首辅魏藻德。
张缙彦争辩几句,结果吃了王德怀一顿耳光,气得直掉眼泪。
此日,文武官员在长安门等了一天,至日暮才被放后,受尽凌辱。由此可见,崇祯所养的这群官员心目中可没有什么家国之念,只要给他们官做,给谁扛活儿不一样?
当时,崇祯皇帝内阁首辅魏藻德正被关押在监狱里。听说李自成名官投名贴量才录用,心中就急了,希望被新朝使用,就扒着窗缝对外面的人喊:“如果要用我,不拘如何用便罢了,锁闭于此算是什么?”
这简直就是太不象话了,这话很快传到江南,沦为笑柄,也被世人切齿痛骂。
想不到,今日谢迁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已经是赤裸裸地投靠了。
而且,谢升已经将孙元当成值得投效的新君,而孙天经自然就是未来的储君,堂堂内阁大学士此刻正在向孙天经行君臣之礼。
孙天经虽然年幼,可也知道轻重,顿时被吓住了。即便心中对明朝弘光政权不屑一顾,觉得南京那边根本就管不着怎么孙家。但内心中,还真没想过父亲有一天会登基称帝。
下意识之中,他将目光落到师傅身上,想看看傅山的意思。
对于这事,孙天经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