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施琅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明白,方才那人又救了自己一命,是他用身体挡住了那个皮帽子投来的一枪。
“施将军,快退回去!”有两个士兵拥来,架着他就往后面拖。
施琅大怒:“放开我,放开我,我还能战,还能战……不许脱我铠甲……啊!”
这个时候,剧烈的痛苦袭来,海霹雳才发现自己肋下已经红了一片,疼得快直不起腰来。
“保护将军!”众铁甲军士兵同时发出一声喊,朝前冲去。
激烈的战斗声中,满是痛苦的号叫,也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建奴枪下。
枪林箭雨中,不断有人尖叫着倒下,一张张临死之前的面孔是如此熟悉。是的,实在太熟悉了,在三年中,自己和他们在训练场上流着汗水摸爬滚打,在大胜关,一起流血,一起畅饮着胜利的美酒。
可就在今天,他们却这样毫无价值的死掉。
“我的兄弟啊,我的兄弟啊!”施琅再无力战斗,竟放声大哭起来。
身上的铠甲已经被卫兵脱光,就看到肋下一道骇人的伤口正汩汩冒血,隐约能够看到里面的白色的肋骨。
……
后面的老营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镇海军从一开始北伐以来,就抢在宁乡军山东军和秦军之前,名义上是担任为大军开道的箭头,其实,未必没有抢功的意思。靖远伯少年气胜,做事也急噪了些。
不过,若是要想先入北京为王,郑森估计也没有这个心思,他所做的一切,还是符合整体的战略构想的。
等到天津卫那边大运河封冻,后勤不继,镇海军无奈之下之得转战保定,取其物资补给。
在拿下保定期间,靖远伯心中也是有些懊悔,说早知道就该等着孙太初高杰他们一起的。
可惜,拿下保定不过一天,靖远伯就被南安伯招去了河间。与此同时,马宝和大家一起过来了,接管了整支镇海军。
这也是南安伯的意思,就是要抛开北伐诸军单干,以急行军的方式独吞整个北伐的胜利果实。反正,建奴已经日薄西山,根本就不可能抵抗的,但凡敌人有一丝理智,都会想方设法逃回辽东老家。所以,这一路以来,马上宝的心思只放在一是如何让部队走在宁乡军前头,而是党同伐异,清除孙元的教官们在军中的影响。
只怕,他根本就没考虑过如果敌人打过来,究竟该如何应对吧?
今日果然如此,马参将好象已经慌了神,只顾着咒骂孙元,却没有任何主张。
好在马宝毕竟是关宁军的老将军,从小在军队中长大,打过的仗比大家吃过的饭还多,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识过。发泄反心中的郁闷之后,他朝北一指,道:“豪格小儿还真视我马宝于无物焉?他手头虽然有五万人马,可除了六七千正蓝旗的老鞑子之外,其他部队不是汉军旗就是新附军。如今,建奴已经被我大明朝压缩在京城这个狭小的区域。已经没有外援,想必已是人心惶惶。因此,除了正蓝旗的老鞑子之外,其他军队未必就同他一条心,我等只需守组营盘就能获取这一场战争的胜利。”
“你们想,建奴如今已经山穷水尽,据斥候来报,他们这次进军也没带多少粮草,估计北京城为这支大军出征将最后一点粮秣搜刮干净了。我等若是坚持下去,豪格见急切之下吃不掉我镇海军,就不得不考虑孙元的宁乡军主力北上拣便宜了。”
“到那个时候,若我是豪格,必然会退兵,全力攻击兜在北京城以北的山东军和秦军,打开逃亡通道。否则,若是耽搁了,他们就要被各路军马包围在北京城中。”
“我镇海军怎么说也是在大胜关中打出威名来的,如今的建奴同大胜关阿济格部相比也强不到什么地方去。出阵野战或许不成,但要守住营盘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们也不要慌,立即下去组织部队固守。”
马宝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话安稳军心,或者是安慰自己。
可下面的部将们却都急得快要疯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无论马参将你说得再有道理,问题是敌人的主力已经打到跟前来了,这就是事实。
外面的喊杀声一声高过一声,时不时发出一阵呼啸,也不知道是建奴在发起又一波攻势,还是前面的镇海军退下来了。
鼻端有烧焦的糊味传来,已经有个心急的将领一步跨到大帐门口,手上一用劲,刷拉一声就将大门帘子扯了下来。
他这无礼的举动让马宝大怒,面一沉,正要发作。可外面混乱的一幕却叫他一呆。
却见,老营之中到处都是乱跑乱叫的士卒,有几处还起了火,红色的火焰拖曳着长长的烟柱在大风中飘摇,如同起了大雾,让一切显得朦胧不清。
马宝再顾不得那许多,一个箭步朝前冲去:“走,到前面看看去……还有……还有,前面情形如何,快快快,快调动兵马去援,无论如何要顶住!”
他心中已经慌得不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
感染到主帅的不安,节帐中一片大乱,所有人都跟着他朝外涌去。
有人在大声发号司令,有人则迷茫地跟在马宝身后朝前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