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前脚一车车银子送进去之后,后脚又被山东军以收税方式一车车运出来,犒赏城头士卒。
山东军的犒赏也高得离谱,无论军民,只要你登上城墙,先发一钱提神银子。扔一块石头下去,不管你是否砸中建奴,一两银子。朝建奴射一箭一两银子。泼一盆铅汁金汤下去,二两。斩下一个清军的脑袋,那犒赏就厉害了,一百两。
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只要登城鏖战一天,你身上所有的口袋就会塞满银子。然后下去,到酒楼和妓院快活一夜,将钱用光,第二日再来。人死卵朝天,不是几巴喂饱,酒肉吃饱。
靠着这种以龌龊手段收来的金银,一向不能打仗的山东军和临时征发的民夫竟然坚持了一月之久。
刘孔和所在的这条街集中了十几家酒楼和十几家楚馆。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是大红灯笼,满街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旁边的酒楼里时不时传来哈哈大笑,有香醇的酒气飘来,间或几声女子的娇笑。
轰隆的车马声中,有丝竹之声夹杂其中,让人恍惚中如同来到了太平盛世,不得不为这座淮上名都的纸醉金迷而迷惑。
江北财富泰半聚于淮安,淮安财富泰半聚于这一带吧?
如果没有这些金银,此刻的淮安城防也不知道是何情形。无论怎么看,这个好小人对于淮安对于山东军还是有功劳的,他的理财手段还是很高明的,在不激起民变的情况下,通过税收手段,让商贾和富户心甘情愿将银子送过来,然后化成前线的军费和犒赏银子……战争说穿了打得就是钱粮,这场淮安防守战说穿了就是一场金钱的战争。
只不过郝肖仁的施政手段也太邪了点吧!
在来之前,刘孔和满腔杀气,只想一见到郝肖仁,二话不说抽刀就砍下他的脑袋。可见到眼前这情形,身上的疲劳仿佛也被这脂粉和酒气软化了,神经骤然放松下来。
见他高头大马,浑身是血而来,街上的相干人等并不害怕,甚至连回避的想法也没有。
实际上,如他这样来这里放松心情,积蓄气力的战士还有许多,见得多了,也不怪。
战马的速度在这一条街的车如流水马如龙中逐渐慢下来,好半天,刘孔和才到了《倚红楼》前。
见他浑身血迹,又穿着铠甲,老鸨知道又有一个财神爷到了“哎哟”一声朝他甩了一下手帕:“老爷你有些日子没来了,可不知道梅香心中念着你,已经哭了好几场,那眼睛都肿得像颗桃儿。今日你可算到了,梅香也不知道要欢喜成什么样子。快快快,里边请!”
被她用手帕一扑,有浓重的香水味袭来,刘孔和被熏得几乎晕厥过去,一呆:“什么梅香,莫名其妙?”
我好好的山东副总兵,军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什么时候来过这种肮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