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就回头问一个军官:“建奴平日里吃什么,可了解清楚了?”
“大米和灰面,辽东一地苦寒,地里的庄稼长得慢,可滋味却是非常不错,香甜得紧。”回答的那人乃是辽西边军出身,一想起老家的粮食,口水就下来了,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巴。
俞亮:“可有新蒸的馒头,抬一笼过来。”
“有有有,这几日咱们吃罐头都吃得嘴里直冒清水,明日一早就要发动总攻,侯爷开恩,运来许多灰面给大家受用。侯爷英明啊!”说着话,那个军官就对手下喊:“去,抬一笼过来。”
很快,一笼热腾腾的馒头就送了过来。
俞亮抽撒袋里抽出一支羽箭穿了一个馒头,又摘下背在背后的硬弓,朝前跨出一步,拉圆了斜指天空,高声对着对面的建奴老营吼道:“对面的建州兵汉军听着,热腾腾的馒头啊,想吃就过来!”
这一声是如此的响亮,就如同霹雳在耳边炸响,回音在旷野里回荡不休。
说完,手一松“咻”一声,羽箭就射了出去,落到两座军营中间的空地上。
这一箭射出,如同一滴水掉进了热油锅里,先前死气沉沉的清营低低骚动起来。
紧接着,就有一个接一个黑点从土围上跳下来,步履蹒跚地朝前走来。
俞亮也不歇气,就这么不停地射着。不过,他的箭射得也讲究。每一箭比起前一发的射程都要短上十来步。
如同梅花间竹,转眼,一袋箭和一笼馒头尽数射了出去。在远处空地上连成一条线,不住地朝宁乡军的前线延伸。每支插在地上的羽箭不多不少,相距十步。
这么多箭射出去,用的又是硬弓,俞亮心不跳气不喘,额头上甚至看不到一滴汗水。旁边那个军官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道:“教头好射术,好力气,服了!只怕我军有名的神射手方惟将军也不过如此。”
俞亮:“久闻方将军大名,若有机会,某倒是想讨教一二。”
说话间,那群从土围上跳下来的清军已经走到第一支羽箭前,开始争抢穿在箭上的馒头。
说是争抢其实也不贴切,下来的大约有二十来名清军,因为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也看不清楚究竟是建奴还是汉军。他们一个个脚步趔趄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而且,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的缓慢,就好象是慢镜头一般,只不过是勉强做出争抢的姿势而已。
看到敌人出动,阮大铖有点紧张,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警戒!”
可宁乡军士兵却置之不理,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前方。显然,这一套这两日他们已经搞过多次了。
敌人的动作虽然满,可吃东西的速度却快,一快馒头只两口就吞下肚子,接着就开始抢夺下一个。
就这么,一步一个馒头地朝宁乡军慢慢靠拢。
已经能够看清楚敌人的模样了,借着或光,阮大铖看着他们那瘦成一把骨头的身躯,心中却是一松,确实,这样的敌人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别说是对上龙精虎猛的宁乡军,就算换成一个十岁小孩子冲上去,也能一拳打倒一个。
敌人有汉军也有建奴,手空着双手,没有穿任何铠甲。这么热的天,又饿得没有力,这些能够消耗体力的东西能不带就不带。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看馒头时的眼睛里全是红光。身上和面上全是泥垢,脏得可怕,人还没有靠近,冲天的臭气已经扑鼻而来,让阮大铖忍不住戴上了口罩。这个时候,只要能阻绝这种恶臭,兵部尚书的体面不要也罢。
“建州军的士兵们,想吃馒头吗,想吃就过来。”俞亮大声叫喊着:“放心好了,我们优待俘虏,绝不伤你们性命。等到战争结束,天下天平,还会发给路费放你们回家。”
“想吃馒头就放下武器投降,宁乡军优待俘虏。”其他宁乡军士兵也同时大喊。
实际上,优待不优待,是否会被敌人所杀,对此刻的清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向前走,就有热腾腾的馒头,只要能够吃上一口,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就这样,那二十多个清军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朝宁乡军挪来,虽然口中没有说“我们降了”之类的话,可从他们麻木而绝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一队清军已经彻底放弃抵抗,将自己交给宁乡军处置。
阮大铖看得明白,这二十来个敌军士卒中有十五来个汉军,六个剃了头发的建奴,凶悍的建奴也加入到投降者的行列之中。
还没等这二十来人走过来,又有一个宁乡军士兵兴奋地指着前方喊道:“来了来了,又来了一队降兵。”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大约有六七个清军用竹杆举着一只小小的白旗,默默地行来。
“干得好!”阮大铖兴奋地以拳击掌。
俞亮下令:“准备接受俘虏,严格按照侯爷实行的卫生条例办!”
“卫生条条例是什么东西?”阮大铖心中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