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牯牛大哥的两条腿上的肉已经被他们剃得只剩两根白骨,即便是凌迟也不过如此。
想几天前我得罪了冒襄从多铎那里被打发到最前线做大头兵,部队里的战友见我个子矮小,又犯了事,便欲过来欺凌。若不是牯牛大哥上来将我护着,说不定我去的第一天就要同那些混蛋大打出手了。见我实在饿得实在挺不住,牯牛大哥还将他辛苦从野地里挖来的草根分了一半给我。
想起他的情谊,我的泪水就沁了出来,猛地抽出刀子扑上对着那群混蛋就是一通乱砍:“滚开,滚开!”
我脑子里正晕得很,这一阵乱舞自然没有任何章法,很轻易地就被那群人躲了过去。
一个人大喝一声:“什么人,跑这里来做什么,放肆,见了官长还不跪下磕头!”
听到这一声喊,我抬头看去,认出这人来。此人正是松山之战时投降我大清的明将夏承德,松山之战的时候,就是这厮反水擒了洪承畴,立下大功。此人甚是奸滑,又知道讨好人。再加上后来又立了不上战功,很受多铎的信任。多铎对汉狗降将都没有好脸色,惟独对此人青眼有加。
原来是他,难怪这么懂得吃人肉。
此人现在是汉军旗中的一个统领,算是高级军官,仅次于孔有德和耿仲明。像他这种地位的人,不可能挨饿的,尚不至于沦落到吃人肉的地步。之所以吃俺牯牛大哥,只能说他就是一个喜欢吃人的畜生。
我心胸已经被愤怒填满了,对他说起话来也分外地不客气,当即就怒极而笑:“磕头,你让我给你磕头。嘿嘿,夏承德,别看你官职大过我,可在我满州人眼中不过是个奴才,而我才是主子。就算要磕头,也该你磕才是。狗日的狗才,口气倒是不小!”
听到我的喝骂,夏承德一张脸气得铁青。不过,这鸟人瞬间就平静下来:“我认识你,你叫何满,是多铎身边的贴身侍卫,你走吧,休要在这里鸹躁。”
我缓缓从刀鞘中将腰刀拔出来,指着那个畜生:“夏承德,你吃别人我也管不着,可你吃的是我的牯牛大哥,今日须容你不得,动手吧!”
“你要同我动手?”夏承德显然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为一个死人至于吗?你还是快走吧,看在多铎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士卒都饿成这个鸟样,只要是肉都不能浪费,吃几个人算个鸡巴事。想当年松锦之围时,谁不吃人?祖大寿带头,大家都将自己的老婆给宰了分给弟兄们,如此才勉强将城池守住。”
怒火已经熊熊从胸中腾起,我森然道:“你爱吃谁吃谁,可吃我牯牛大哥就是不行。一个卑贱的汉狗,竟然吃我满州勇士,好大胆子。姓夏的畜生,你再不拔刀就不要怪我先动手了。”
说完,我大喝一声,一刀当头朝他脑袋上砍去。
大约是饿了几天,体能和武艺退化得厉害,这一招使出,我就感觉脚下虚浮,往日的武艺十成只剩三成。
自然被夏承德轻易地避开,他脚下一动,与我错身而过的同时用肩膀一顶。
我被他顶着脚下一个趔趄,一连打了两个盘旋,才站住了。
他手下的士兵还有蒙古鞑子,甚至那几个建州兵都是一阵哄笑,这让我气得一口血几乎吐了出来。
夏承德回过身,郑重地看着我:“何满兄弟,我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若再痴缠,只怕今天就要得罪了。”
“什么兄弟,我何时有过你这样的兄弟?面子,老子需要你这条汉狗给面子吗?”
夏承德将手放在刀柄上:“这么说来,你是要和我刀口见血了,军中可是禁私斗的。”
我大声冷笑,抬起右手,将刀尖指着他的脸,喝道:“这里就咱们几人。你若杀了我直接吃光我就是。我若是砍下你的脑袋,给你抵命就是。”
夏承德现在倒是光棍起来,铿锵一声拔出腰刀,笑道:“也是,反正这里也守不了几日,到时候大伙儿都得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都他娘跑不了。不过,今天老子已经吃饱了肉,对你这个小矮子的肉却没有任何兴趣。看在多铎的面子上,也不要你的命,就砍你一只手下来做饨锅汤醒酒。”
他既然答应决斗,众人都闪到一边,只留下虎视眈眈的我和夏承德。
我也知道自己虚弱得厉害,怕不是这鸟人的对手,而且,看他手中刀好象质量非常之好,乃是难得的百炼精钢。可咱们建州好汉,却不能输了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