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当朝首辅,万人景仰的东林领袖。不知道怎么的,被他的目光逼视,众甘肃军士兵心中同时一颤,竟没有一人敢上前动手。
李栖凤大怒,不住吼道:“动手,动手,动手!”额头上已经有汗水渗了出来。
史可法淡淡道:“那么说来,你是真要将我擒去多铎那里。不过,李总兵官,老夫身为大明朝首辅,你觉得我能受这种屈辱吗,除非是我的头颅?”说完话,他袖子一翻,一把匕首顶在自己心窝上:“这把刀子,老夫已经准备几日了。方才冒襄已在书房为老夫备下三尺白绫,看来他的心意是用不上了。”
史首辅的话说得虽然平淡,可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决绝,只要有人向前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刀尖刺进心脏。
“李总兵高监军,快动手吧,否则就来不及了!”一个部将小声催促,一脸慌急。外面的炮声和呐喊声一阵紧似一阵。
李栖凤和高歧凤同时摇了摇头,心中都是明白,史可法平日间对他们还算不错,且威望实在太高。就算史可法自杀,他们也没有勇气砍下他的脑袋带出城去。
不知道怎么的,面对史阁部,他们都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半天,李栖凤才道:“罢了,我等与阁部相识一场,就这样吧,咱们走!”
说完,就朝史可法一拱手:“阁部,末将今日所为,全为手下弟兄打算,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就此告别,阁部珍重。”
说完就带着手下一涌而出,一口气朝前跑去。
出了督师行辕,跑了一气,甘肃镇监军高歧凤才对李栖凤气道:“总兵官你干嘛心软,不能拿下史可法,不送上这丰厚的见面礼,我们算投去多铎那里,人家也不会拿我们当回事。”
他是内官,阉党和东林是天敌。别人敬重史可法,他却没有这种想法。
李栖凤闷闷道:“士卒们都敬史阁部的为人,实在是下不去手。咱们做汉奸不过是为了报名,为了弟兄们的身家前程,有的事情还是做不得的,谁也不希望被天下悠悠众口骂上一辈子。那种做灰孙子的滋味,没意思得紧。”
他的心思高监军自然清楚,这城中有十几路军马,大明朝的军汉们对于这个国家可没有认同感,所以忠义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可笑的装饰品,随时都可以为自己的利益扯下来扔到一边。可想,一旦清军进城,抵抗到地以身殉国之人估计也找不到几个。
张家兄弟不可能,胡尚友韩尚良等人也不可能,估计到时候大家都一块儿投降拉倒。反正这一年来,北方投降满清的军队多了去,良禽择木而栖,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但将一个内阁首辅抓去做见面礼,这个骂名背起来就不那么好受了。
李栖凤:“罢了,还是先出城吧。家夫当年在蓟辽做过军官,清朝汉军旗那边也有些熟人。咱们投过去,有旧识照应,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听到李栖凤这么说,高歧凤也是无奈:“既然总兵官已经决定了,咱家还能说些什么呢?快走,快走,否则清军就要进城了。”
正行着,前面传来一阵阵爆炸声。
众人看了看方向,这才发现已经行至西门。
李栖凤有些郁闷:“怎么跑这边来了,咱们就算要出城,也得去东面。这里可是清军的主攻方向,别到时候我等被裹进乱军之中。咦……不对,不对,前面打得怎么那么激烈……”
高歧凤道:“那边是陈潜夫的河南军,河南军兵力最多,想来也是可以抵挡一阵子的……丝……高总兵,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干脆咱们从这里出城好了。我听人说,前面已经被清军的大炮将城墙炸塌了,正方便咱们出去。而且……”
“而且什么?”李栖凤好象明白高太监想说什么,面色顿时变了。
“而且,看前面打得那么激烈,想来清军也打得不顺。不如咱们先占了那里,和攻城的清将谈判。若是条件还过得去,就当场易帜。听说攻打西门的是韩岱,此人对待咱们汉人倒是优厚,不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如此,也算给了追随咱们的弟兄一个好交代。”
……
在真实的历史上,二凤在扬州陷落这天试图劫持史可法投降清军,史可法毅然说道:“此吾死所也,公等何为,如欲富贵,请各自便。”李栖凤高歧凤见无机可乘,于二十二日率领所部并勾结城内四川将领胡尚友韩尚良一道出门降清。史可法以倘若阻止他们出城投降恐生内变为理由,听之任之,不加禁止。
在这片时空里,扬州之战已经拖延到五月上旬。二凤劫持史可法不成,只得悻悻地带兵离开。
历史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