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周仲英和他一路冲下去,见人就招降,见东西就直接插上一面白旗,战后清点战果的时候,俞亮将军的俘获竟然排在三军第一。气得元字营的老将军都拍了桌子骂俞亮节操丧失,投机取巧,不是好汉。
追击敌军的行动持续了一整天,到下午酉时的时候,雨大了些。周仲英和俞亮浑身都已经湿透,手上的朝鲜营士兵还保持在四十多人,但都是陌生面孔。那些朝鲜兵军纪实在太败坏,路上看到有好处就挨过去凑热闹,一不小心就跑得见不到人。二人沿途收人,可到现在,人马不但不见多,反变少了。
俞亮是武学大家,身强体壮,到不觉得什么,可怜周仲英酸秀才一个,腹中饥饿,顿时冷得直打颤。
“掌牧,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前边有个小村子,要不咱们去那里歇歇气,生堆火吃点东西?”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前方有一片小丘陵,山上生着茂密的树木,在山湾处有一片房屋隐隐约约。
周仲英实在挺不住,点了点头:“也罢,就依将军所言。”
当下,众人提起精神朝前奔去。
刚到转弯处,突然就看到一群朝鲜兵“轰隆”一声冲过来,人数大约有百余人,身上又是血又是泥,说不出的狼狈。
其中,竟看到朴昌范赤裸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身上,不住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朝士兵头上猛抽:“回去,回去,都给老子滚回去杀敌!”
周俞二人定睛看去,顿时抽了一口冷气,却见朴昌范的结实得跟岩石一样的饱满的胸肌上有三处箭伤。大约是怕引起大出血,他只将箭杆子箭掉,箭头还留在肉里。
这情形让周仲英头皮一麻:这个高丽棒子实在是太结实了,还好,他皮粗肉厚,若是一般人中了这三箭,只怕早就了帐了。
俞亮高声喊道:“朴将军,怎么了?”
见俞亮杀了过来,朴昌范大喜:“原来是俞教官,快快快,快来掌握部队,立即拿下前面的村子。里面有建奴的大人物,他奶奶的,好生厉害,我先前手头上还有两百来人。可队伍上去一路被打溃一路,到现在只剩眼前这点,真是邪了门了。我伤得厉害,已经无法再战,教头,你来指挥。”
俞亮:“朴将军,敌人究竟有多少人马,为何跑前面村子里去了?清狗忙着逃命,怎么可能还呆在里面等着咱们。”
朴昌范:“放心,他们逃不掉的,我已经勘察过地形,这村子三面是水,进出就一条路。建奴估计也是饿坏了,想进村子弄点吃的,结果被老子给堵住了。”
周仲英有点不耐烦:“建奴究竟多少人呀?”
朴昌范有点晦气:“有三十来人,都是骑兵。”
“三十来个人就把你们打成这样?”周仲英一惊,语含鄙夷:“你们朝鲜营实在是太不堪了。”
朴昌范摇头:“不是兄弟不能打仗,实在是建奴太猛,都他娘是精锐巴喇牙军,我的队伍一冲上去,人家就来个骑兵反冲锋,立即就将我们打崩了,若不是我赤膊上阵鼓舞士气,没准还真叫建州狗给冲出去了。”
俞亮:“等等,你赤膊上阵……”
“是。”
俞周二人一阵无语,良久,周仲英才道:“谁叫汝不着铠甲。”
朴昌范流血过多,面容苍白,身上无力,颓丧道:“杀发了性,也顾不了那么多。敌人虽然不多,可都是白甲,估计是建州军中的大人物,千万不要叫他们逃了。”
俞亮看了看失魂落魄的众朝兵,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碰到建奴的巴牙喇军,而且都是骑兵,仅凭眼前这一百来人,还真没办法把人家给留下。
当下他就道:“朴将军,组织一下,叫士卒们整队将路口堵住,我和周掌牧去前面看看。”
说罢,就和周仲英骑了战马朝村子方向冲过。
两人跑得飞快,转过山弯,就看到前面有一座小村子,大约有十几户人家,都是江北地区常见的青瓦弄舍。
有炊烟氤氲而起,在屋檐下系着不少战马,正在吃料。
两人数了数,一共有三十六匹。
除了战马,屋檐下还放着几具明黄色的棉甲。
在房屋与房屋之间的空地上到处都是朝鲜兵的尸体密密麻麻,血水在雨水中肆意流淌,看起来甚是可怖。
“战马的鞍子和辔头毫升豪华,缀有银饰,每一具都足够普通人家吃一年。”俞亮面容耸动:“没错,是个大人物。正黄旗铠甲……掌牧,你说……会不会是尼堪?”
周仲英吓了一条:“不会这么巧吧?”
听到二人的马蹄声,突然,各屋都奔出黄忽忽的人影,纷纷跳上战马,开始列队。
俞亮叫了一声:“糟糕,建奴已经吃完饭喂好了马,准备突围了。回去,快回去让朝鲜营的人做好准备!”
说完,就拉住周仲英的战马的缰绳,不要命地转身就跑。
身后,建奴轰隆的马蹄声响起,整个大地都在这凶猛的磕击下颤抖起来。
刚跑过山弯,眼前的一幕叫二人一阵气苦,朝鲜军放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