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还要请教了。”
阮大铖的笑声更大:“老钱,你能啊,没有人比你更能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条毒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以为我阮大铖是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这几日上疏朝廷,要求招抚左逆的几个牛鬼蛇神是你指使的吧?呵呵,好手段啊,那些折子能够从内阁送出去,直接送到天子御案上,除了你钱牧斋还能是谁有这样的手段。钱谦益,你这么一闹,黄虎山也不出兵了,最遂了你的心愿。你说,你钱谦益究竟是何居心?”
这是彻底将问题摆在台面上了,阮大铖这话一说出口,从这个时候开始,钱谦益就从当初的盟友彻底变成了马士英和阮大铖的政敌。
钱谦益听到这话,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整个人也轻松起来,毕竟,躲在后面使阴招的感觉非常不好,不是君子所为,和他的三观不合拍。
他坐直了身子,反面带淡淡的笑容:“原来少司马都知道了呀,没错,那写请求招抚左良玉的奏疏是老夫送到陛下那里去的。”
内阁之中一片大哗。
阮大铖一楞,用手指着钱谦益咆哮:“果然是你,钱谦益,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你背后又是谁在给你撑腰?”
“没有人给老夫撑腰,老夫之所以这么做,全凭一颗公心。”钱谦益做出一副大义凛然模样,从容道:“阮大人身为兵部左侍郎,建奴三路而来,徐州陷落,山东准塔觊觎淮安一事,想必比老夫更清楚。建奴剽悍,无人能制,一个不慎,这江北将保不住了。守江必守淮,江北不存,南京又如何能守,等到我们的只怕就是国破家亡的局面。”
“如今,我大明朝最要紧之事是集中兵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御敌。所有人都应该抛下成见,求同存异,想办法顶住建奴此番进军。左良玉大逆不道,是应该剿。可是,我大明朝才多少点人马,还没见到建奴,自己先打成一团,平白消耗干净。一旦建奴南来,又该如何?”
钱谦益声音铿锵起来,甚至被自己的话感动了。他眼含热泪:“诸君,当初北京之所以陷落,那是因为我大明朝军队这几十年来,在辽东和国内两面作战,不能兼顾。如今,咱们再不能这么做了。左良玉怎么说也是我大明朝的宁南侯,一镇总兵官,说是能够以民族大义晓以厉害,想必左昆山也能理解朝廷的一番苦心的。”
“只要能够温言抚慰,左良玉未必就不会退兵,事在人为啊,诸公!诸公想必也知道,建奴阿济格大军正在攻击武昌,一旦拿下武昌,定然回顺江而来。有左良玉在,可在湖广做为南京西面屏障。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你们就看不出来吗?”
“温言抚慰,哈哈,可笑,真是可笑!”阮大铖愤怒地大笑起来:“左逆可是要清君侧的,到时候,我等可都是要被他给清除的,就连陛下也被他骂成昏君。若是左逆依仗军势,妄言废立,又该如何是好?公心,你还公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咯咯,钱谦益,你狼子野心,这个内阁辅臣也别想当了。”
“笑话,老夫的内阁辅臣一职乃是百官公推,天子亲准,什么时候轮到你阮大铖一言而决?”钱谦益也大声冷笑:“阮圆海你还真是嚣张跋扈,小小一个侍郎,就能决定内阁人选,国朝两百年来闻所未闻,你比魏忠贤还厉害啊。老夫倒要问问,是谁给你的这个权力?”
“你……”阮大铖一不小心被他拿出话柄,顿时涨红了脸,再说不出话来。
马士英还是冷冷地盯着钱谦益,一句话也不说。
钱谦益站起身来:“老夫还有公务需要处置,就不奉陪了。至于这个内阁学士,若是天子不想当老夫做,老夫可以上辞呈。不过……”
他自傲地看了众人一眼:“且不说朝廷用兵需要大笔款子,就连下个月各部各府州县官员的俸禄还没有着落。老夫愁得头发都白了,若是朝中有理财好手,能够替朝廷度过这道难关,老夫巴不得退位让贤,告辞!”
说完话,就扬长而去。
别的阁老们见这里闹得厉害,生怕牵扯其中,都借了个由头,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