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挽联啊,让我来吧!”傅山又神出鬼没地钻了出来,也不待人请,拿起一支笔径直在花圈上写了起来。
“你……”孙元见傅山如此无礼,大怒,正要发作。可一看傅山的字,却忍不住赞了一声:不愧是清初六大家,这字,可比我好多了,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其实,如此宗师级的文坛高人,让他给卢督师写挽联,正合适不过。
当下也不阻止,就点了点头,立在旁边看。
傅山用的是标准的颜体正楷,端庄饱满,大气磅礴。
上联:尽瘁鞠躬,死而后已,有明二百余年宗社,系之一身,望旌旗巨鹿城边,讵知忠孝精诚,赍志空期戈挽日。
下联:成仁取义,没则为神,惟公三十九岁春秋,寿以千古,撷芹藻斩蛟桥畔,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
默默念叨着这副挽联,想起卢公生前的音容笑貌,孙元眼眶里全是泪水:“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青主,谢谢你,谢谢你。还有什么比这更贴切,更能表达某此心意的文字呢……”
这个傅山啊,能够在瞬间写出这等绝妙的句子,这份才情,当真是了不起。
就在这一刻,孙元被他的文字深深地打动了。
“卢公为国为民,不惜抛头颅撒热血,乃是我等楷模。晚生佩服至极,这本是我辈士林中人所应该做的事情。”傅山对着孙元深深一揖。
孙元忙扶将起来,摸着他的手感慨良久,却说不出话来。
当下,就带着傅山和大方小余二人乘了车马,不片刻就到了杨延麟府。
杨府不大,也就是一座三进的院子。今日是吊唁卢象升的日子,卢公本是东林中人,在朝做官多年,虽说性格刚强,可百官都感佩他的为人,纷纷上门吊唁。就连身份尊贵的内阁辅臣温体仁周延儒也派人送来挽联。
却见,杨府门口已经停满了官员的车驾,到处都是白色的幡儿和花圈。
黄佑正站在门口,见孙元和傅山前来,忙迎上去,哽咽道:“将军,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已经侯你多时了。”
孙元:“如何能够不来,如何能够不来?”
黄佑:“将军,且跟我进去。”接引他朝院子中走去。
转过照壁,进了杨家院子,外间那个四合院已经搭了灵棚,棚中站满了官员,孙元都不认识。
杨延麟也在那里,满面都是泪痕。见孙元过来,忙迎着孙元介绍给其他官员认识。
孙元心中正悲痛,哪里有心思同别人应酬。且,这些人来吊唁卢都督师不假,可不少人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悲戚,看情形,好象是在出席沙龙论坛一般。
灵堂中到处都是低低的说话声,侧耳听去,竟都在议论未来的蓟辽总督人选和张献忠再反谷城之事。
孙元心中气恼,只紧抿着嘴唇,再不说话。
杨延麟见孙元不说话,心中叹息一声,知道他心中不满,就迎他朝前走去。
却见,前方停放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卢象升夫人正跪在棺材旁边,卢象升弟弟卢象观卢象晋则立于旁边不断向前来拜祭卢象升的宾客答礼。
孙元一看到卢象升的棺材和灵位,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不觉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他“哇”一声哭出声来,趔趄走向前走了几步,猛地跪在蒲团上就磕了三个响头:“督师啊,督师,那日保定分手,却不想竟成永别。孙元来了,孙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