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又是挥了挥手中的刀,战马又开了一分。
他回头看去,身后的黄佑汤问行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倒是谭人凤一张脸绷紧得如岩石一般,又黑又硬。
孙元:“谭将军乃是宁远军的老骑将,与建奴做战的经验可比我等丰富。据你听来,建奴距离我军还有多远?”
谭人凤:“前方四里地,好多人,建奴一次性出动这么多精锐骑兵,末将还是第一次碰上。”
“这个多铎也是蛮拼的嘛,咱们上次在黄村将他打疼了,这次且再给他一次教训。”孙元挥了挥手中的刀,下令,“做好战斗准备。”
谭人凤拉了一下战马,落后一步,然后朝旁边跑开,跑回自己的骑队掌握部队。
等回到本阵之后,谭人凤看到手下的情形并不是太好。这两百来骑面上都是又青又白,有人局促地抓着缰绳,有人口中不停地低声呢喃,好象只要不停地说话就能消解心头的紧张。
谭人凤低低咆哮:“怎么,怂了,嘿嘿,就这点出息,就不是杀建奴吗?当初你等宁乡军规矩大,不肯整编。还说什么,咱们关宁铁骑本就是天下第一精骑,见过的战马比见过的人还多,谁也没有资格教尔得骑战本事。今日如何,你们看看其他部队的弟兄,再看看你们的软包模样,当初的豪气哪里去了?”
被他这么一通骂,骑兵们纷纷低下头。
须臾,一个骑兵大着胆子道:“谭大哥,沙场之上刀箭无眼,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死。咱们不肯整编,其实却是做错了。”
“做错了?”谭人凤一呆。
“谭大哥,什么关宁什么宁乡,不都是我们大明朝的军队。只要当官的能够带着咱们在沙场上打胜仗,活下去就好。关宁铁骑这个名号,谭大哥你也是知道的,那都是吹牛,这些年,咱们打过象样的胜仗吗?倒是宁乡军,屡战屡胜,简直就是无敌铁军。咱们若当初参加整编,这一战说不准就活下去了,还能获得一些功勋。”
谭人凤大怒,正要喝骂,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指着前方:“看到建奴了。”
这一张口,声音就被轰隆的马蹄声掩盖了。
谭人凤抬头看过去,脑子里突然嗡一声,就如同掉进冰窖,冷到刻骨。
眼前的雪雾虽大,可在这满天满地,黑压压将整个眼帘都满了的骑兵潮流面前,却显得是如此的轻薄。
虽然先前他早已经从孙元那里知道,敌人有五六千人。虽然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可历次大战,明军和建奴大多是步兵对绝,骑兵也不过是作为侦察和追击时的辅助手段,鲜有大队骑兵决战的战例。
谭人凤以前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骑兵,今日一间,整个人都震撼了。这才是铺天盖地,挟泰山以超北海,这才是雷霆万钧。
脖子后面一丛寒毛竖了起来。
建奴的骑兵撒得很开,骑兵和骑兵之间相距三米以上。
一般来说,骑兵在行军的时候都不会骑在马上,而起步行牵马,以保持马力。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敌人的突袭,如果因为贪图轻松,而让战马劳累,到时候,战马跑不起来,这仗也不用打了。
但眼前的建奴都坐在马上,显然是他们已经意思到自己已经进入了战场,很快就会同明军遭遇,开始了警戒。
如果再耽搁上片刻,等到他们聚集在一起列成阵势,宁乡军将不会有丝毫的机会。
孙元朝身边的黄佑点了点头:“就是现在!”
一夹马腹,战马如泼风一般朝前冲去。
没有呐喊,见孙元率先冲出,一千的宁乡军的马蹄卷起滚滚雪浪,如同一个箭头直刺敌阵垓心。
如果在平日来历,这一千骑兵一旦跑起来,自然是声势惊人。
可惜敌人的马蹄声实在太响,且漫天都是雪雾,宁乡军的攻击刚一开始,竟没有惊动一个敌人。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雪雾打在脸上,叫人无法呼吸。
只跑出去片刻,眼前突然一暗。
竭力睁开眼睛看去,孙元发现自己已经率先进入建奴的阵中。
就如同落进了一片淤泥的沼泽,可奇怪的是建奴骑兵对自己却是视而不见,三五成群地从他身边掠过。
孙元大奇,转瞬却又明白过来。精神不禁大振:这一仗好打了!
这个年代的清军还没有统一着装,很多人身上都还穿着缴获的明军袍服铠甲。而且,建奴自入关南下之后,明军一触即溃,几乎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抗。如此,一个个变得骄横自大精神也松懈下来,缺少必要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