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崇祯九年一战时他孔兆被孙元打得灰头土脸,回辽东自然依旧做他的将军,这次更是随着岳托一道南下。
说句实在话,这几年,孔兆在辽东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他虽然也算是个清朝的官,可在老鞑子心目中,也不过是一个奴才奴隶。高兴了,扔块骨头过来,一个不爽,就是拳脚相交。别说是他,就算是叔父,听说在上朝的时候,因为惹了贝子额真们不高兴,也被抽过耳光。
弄到现在,孔兆但凡一看到剃着金钱鼠尾发式的老鞑子,无论他们是官是民,还是街上的泼皮,都会恭敬地喊一声“爷”,因为你不知道对方究竟是黄带子白带子还是红带子,背后又站着哪个旗主?
建奴处事,不问曲直,只问族群。汉民和满人起了冲突,他们才不官谁对谁错,先涌上来将汉人毒打一顿再说。二等人,总归是二等人,凡事都必须小心,必须将尾巴夹起来做人。
好在岳托将这人非常不错,入关以来,对他孔兆也是相当的好。说话细声细气,态度也和蔼,好象完全那他当旗人来看一般。
对他,孔兆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听人说,岳托将军是满州贵族中少有的知汗派,对汉人也能做到平等友好,同叔父他们相处得也不错。
所以,这次南下,孔兆对岳托也是百般讨好,好象已经得了他的信任。
记得有一日岳托突然来了兴致,钻进孔兆的帐篷里,死活要同他一起吃酒。二人喝了半天,说了许多话。到最后的时候,岳托突然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孔兆的肩膀:“孔兆,我也知道你这人性格好,遇事也喜欢顾全大局。只因为这样,平日间不少受人欺凌。必要的时候你也需要硬一些。咱们建州男儿,喜欢的是男子汉,若是太软,别人欺起你来,却是分外的狠。好好打仗,别叫其他人看轻了你。我与你叔父私交甚笃,你以后若有什么难处,不妨同我说,定然会被你做主的。”
被他拍了肩膀,孔兆只感觉身上骨头都轻了几斤,感动得滴下泪来。
心中发誓,我孔兆这辈子就跟定岳托将军了,只需他说上一句,水里火里,绝不二话。
现在,他最希望的是岳托尽快派自己个差使,也好不辜负他的期许。
机会说到就到,第二日,岳托就升帐议事,说是要带着主力大军进入山东。只可惜,军队在京城抢劫了大量财物粮草和辎重,不方便携带,得想放在泊头镇,建一个中转站。
这个中转站的主要用处是后勤供给,但凡前线部队缺衣少粮,就要在第一时间组织人力送抵战场。
“粮食是士兵的气力,山东那边可有不少大城等着咱们去打,驻守泊头镇事关重大,需派一妥帖这人镇守,谁人愿意自告奋勇啊?”说着话,岳托就将殷切的目光落到孔兆身上。
孔兆什么时候被人如此重视过,心头一热,立即走了出来,大声道:“末将愿意留守泊头。”
“好,不愧是孔兆将,果然没有叫我失望!”岳托叫了一声好。
于是,孔兆就带着五千汉军旗士兵留了下来。
他本以为这是岳托对自己的信任,却不知道,其实,岳托这次进攻山东的军事行动计划要拔掉几座大城。他手头的兵力本就不足,若在留几千八旗军防守,更要捉襟见肘。反正汉军也没个使处,用来攻城不成,可虐一虐明朝边军还是可以的。
孔兆重任在肩,得意洋洋地带并进驻泊头之后,一清点财物,这才大吃了一惊。
此地除了堆积足够一万人吃半年的粮食,衣裳被盖两千套火药羽箭刀枪无数之外,最让人震撼的是那十船金银。
孔兆拿到帐薄之后,也亲自上船清点过。共计白银十六万两珠宝玉器骨董数都数不过来。至于铜钱,从洪武通宝到天启通宝,更是像沙石一样堆在船里压舱。
如果没有猜错,这些财物应该是岳托这次入关抢劫的成功。
现在却全部交给孔兆看管,这种信任怎不让他感激涕淋,以死相报?
不过,昨天夜里斥候带来的消息却让他心脏不争气地乱跳起来:“禀孔将军,前方有一支两千人的明军正向我泊头镇疾驰而来。属下也没查出敌人究竟是属于哪个部分的,不过,他们都打着黑旗?”
“打着黑旗?”孔兆面色大变,一个噩梦从脑海的最深处浮现出来。
“黑旗军,黑旗军!”头中嗡一声炸开,让他几乎从望楼上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