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混乱情形,即便是卢象升来此,也是回天乏术。此刻,王允成只能带着几十个家丁护着高迎祥的囚车,身不由己地朝东北方向亦步亦趋挪去。
部队丢光了不要紧,死完了也不要紧,只要高迎祥还在自己手中,这趟北京之行就算是功德圆满。
现在,王允成开始琢磨,等下若真的碰到建奴,是不是将高迎祥从囚车里抓出来,困在战马上,带着亲卫杀出一条血路。有良马和精锐家丁在手,杀出重围当不在话下,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昏头昏脑的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今天的太阳实在太大,京营和天雄军王允成部裹在一起,快两万人了。热得实在难受,从马上开过去,黑压压的人头上方的空气因为灼热开始微微扭曲变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汗臭味,所有的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息。
到处都是因为忍受不了暑热脱掉衣裳,扔掉兵器的士兵,很快触目之际都是白花花的裸体。
一个家丁也忍不住要去扯身上的铠甲,在这么热的天里,身上套着一具铁甲,人就好象是被装在一口烤箱里面。
王允成大怒,一鞭子抽过去,骂道:“找死,脱什么铠甲,建奴就在前面。这么多人,想不被鞑子看到都难。等下咱们可还得靠身上的铠甲保命呢!”
说着话,他又开了囚车里的高迎祥一眼,高迎祥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在里面,嘴角的冷笑更浓。
这个表情让王允成很是不快,正要呵斥,身下有人突然悲叫一声:“滁州大战,南京军崩溃天雄军崩溃;如今,京营崩溃,天雄军继续崩溃。逃逃逃,我大明朝不住地逃,这究竟要逃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
低头看去,王允成差一点笑起来。却见,先前那个胖子汤镇抚竟然还跟在自己身边。依旧赤裸着上身,使劲地牵着他那匹战马,护着他的宝贝大红公鸡。因为实在他热,身上的汗水如同溪流一样,在上面从出一条条黑色的痕迹。
这个汤镇抚,在这样的乱军之中,居然就用来保命的战马让给那只扁毛畜生,真真是不可理喻。
最好笑的是,这家伙吼出这一句之后,竟然双目垂泪。
一想到如今朝廷大军的不堪,王允成突然有些难受,也不笑了:“汤镇抚,形势实在太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碰到建奴,以咱们现在的情形,怕是敌不过的。还是快快上马,否则,等下战事一起,只怕汤将军就要被践踏至死了。”
汤问行还是含着眼泪摇头:“只知道逃,只知道逃,即便是天雄军也是如此。”
听他将话题扯到天雄军身上,王允成心中有怒气涌起,沉着脸:“汤将军,我天雄军又如何?说话客气点!”
汤问行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了:“难道我说错了吗……就我所知道的,敢于在沙场和贼人面对面较量的,大约只有宁乡军吧!和宁乡军比起来,我们不惭愧吗?”
“住口!”王允成大怒,喝道:“宁乡就有什么了不起,孙元那厮狂悖自大,不知道尊重我们这种军中的老人,以后还幻想做咱们天雄军的统帅,就他,凭什么?”
说着话,王允成大声冷笑:“做他的春秋大梦,就在昨夜,这毛躁小子竟然带兵去和建奴决战。他孙元就算再能打,打得过建奴吗?估计,他这次是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