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阵四周是三排长矛手,三排长矛手都依照平日的训练蹲了下来,将长矛尾部狠狠地刺进稀泥中,寒光闪闪的矛尖斜指着前方,后面则是两排火枪手,平端着枪管。
……
先前那一阵“乌拉!”声如同雷霆,自然传到了卢象升耳朵里。
黄佑还在不住地流泪,卢象升却伸出右手扇了他一记耳光。他被农民军称之为卢阎王,每战都必亲临前线。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一上战场,如果碰到自己手下临阵溃败,都会提着大刀上前一通砍杀。打仗的时候,对人也是异常粗鲁,身上丝毫没有两榜进士出身的温文尔雅。
“啪”一声,黄佑身体转了半圈,彻底清醒过来:“督师……”
卢象升指着远处的宁乡军:“那边好象有一支部队恢复过来了,黄佑,抓紧整顿部队。”
“恢复过来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又是哪一支军队?”黄佑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是宁乡军,以他们的军纪,能够在如此乱局中恢复过来也不奇怪。”
“啊,是孙元的军队。”一想到清流关那座万人坑,黄佑打了个寒颤:“可是……可是……宁乡军才一两千人,撑不住的。”
“是,绝对撑不住。”卢象升一脸铁青:“依本督来看,宁乡军如果碰到敌人的步卒,或许还能保全。但贼人的骑兵已经出动了,最多两个回合,孙元就会全军覆没。我们得趁这个时机整顿好部队,再迟就来不及了。这……大概是我们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惨白的太阳,喃喃道:“宁乡军,好一支铁军;孙元,好一员骁将,可惜今日却要在此殉国了。黄佑,别让孙元和宁乡军的牺牲没有价值。”
在卢象升看了,宁乡军步卒对上敌人骑兵根本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这年代,步兵对上铁骑,基本都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黄佑也是一凛:“是,卑职谨遵督师之命。”
……
“乌拉”之声同样惊动了正在不紧不满地朝明朝溃兵推进的李自成。
他转头问身边的田见秀:“官兵在喊什么?”
田见秀:“鬼才知道他们在吼什么,疯了吧!”
李自成看了看逐渐排成阵势的宁乡军,皱起了眉头:“不对,不对,这支官军好象同咱们以前所见过不同。这么快就从混乱正恢复过来,并列出阵型,即便是九边精锐也不可能强成这般模样?”
听他这么一说,马上的其他几个将领也同时一楞,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李自成:“有点意思,是天雄军吗?”
高一功:“看旗号好象是大河卫的宁乡军,对了,刘宗敏的前锋营就是遭到这支部队的伏击,这才被人打溃了的。当初老刘说起这事的时候,咱们还不相信,笑他没用。今日一见,还真是错怪他了。”
“原来是宁乡军。”李自成的眼睛突然红了:“李过就是死在宁乡军手上的,传令下去,这一战咱们就咬着宁乡军打,务必全歼!”
……
巨大的震荡从脚下传来,孙元低头看去,脚下的积水泛起圈圈涟漪。他心中一阵窒息:来了!
前方几里,海潮一样涌来的闯军骑兵开始加快了速度。
骑兵冲锋,一开始都是先让战马迈着小碎步,然后逐渐加速。等到距离敌阵两百米的时候,将马速提到最高,径直朝敌阵一头扎去。
如此,方能发挥出骑兵强大冲击优势。
一千多匹战马的冲锋当真是铺天盖地,地上的烂泥被几千只马蹄刨起,高高飞扬在半空,从孙元这边看过去,整个天空都是细密的泥水,如同起了一场灰色大雾。
再看那一轮白日,已然变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