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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之女黎娴,淑德性成、克娴贞慧。着即赐婚忠勇侯孟隼,择吉期大婚。钦此——”
黎娴接到这道圣旨,简直如遭雷轰。上次那忠勇侯来退亲,她着实把他骂了一通,占足了道德制高点。那人心里肯定也是对她没有任何好印象,她若还嫁给他,岂不是自讨苦吃。一阵震惊和愤怒之后,倒渐渐先冷静了下来。
皇命不可违,这个天下没人能说不。敢说的人,都已经掉了脑袋在地下安息。料他也是不敢抗旨不遵的。
心里虽还十分别扭,但有一点却十分清楚——自己必须要嫁入忠勇侯府,与那个名叫孟隼的男人绑到一处去了。
所以现在,与其还为这事情捶胸顿足,倒不如多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自家哥哥黎辰与嫂子沈氏也是一波三折,才把婚事定下。哥哥是极喜欢这位嫂子的,所以婚后两人如胶似漆,琴瑟和鸣。
自己不喜欢孟隼,孟隼更不喜欢自己。自己跟他肯定是做不到情投意合、相亲相爱的。值得庆幸的是那孟老夫人并不像传闻中那样脾气火爆,不好相处,而且当初她亲自来提亲,可见对自己是极满意的。而孟隼,哪怕不喜欢自己,自己一旦进了门,也是正经的侯夫人,他又常年在外打仗,自己也不用怎么操心怎么跟他相处,唯一就是要生个儿子,自己的地位就稳固了。
至于怎么生儿子,她得再考虑考虑。
孟隼接到圣旨,虽然也是大大的不满,但也确实不能抗旨。孟老夫人倒是非常高兴,因为孟隼急着回军营,便与定国公府商议,定在四月十九。楚氏知道情况特殊,也没有什么不应的。
不过日子再赶,寻常的六礼,却也还是要遵循的。圣旨下来的第三天,忠勇侯府的大定之礼便送上了门。
送聘之日,排场浩大。孟老夫人满意这个孙媳妇,聘礼上头肯定是不吝惜的,一共整整六十六抬,披红挂绿浩浩荡荡被抬到定国公府。定国公府纳彩,相互道贺,这一节完了后,便是婚期前最重要的一项,女方过嫁妆。
黎娴知道自家的家底。光靠父亲的那点俸禄和旧年里在外面置的几个庄子,能维持现在这样的排场已经不错了。何况自己还只是养女,黎娴并不想楚氏为自己费太多心思。
这天被楚氏叫去同看陪嫁,见大从床架书隔,小到登机足踏,一应全是花梨紫檀所打,把正围着观看的几个婆子和丫头们都屏退了去,对着楚氏道:“母亲,我晓得你想给我撑场面,但是咱们家还有这么大一家子要往,你都抖了出来给我带走,到时候我体面了,你们都喝西北风去?”
楚氏略微一笑,凑到了她耳边,压低声道:“傻孩子,你爹就是个武夫,不通晓世俗事务,娘要是也跟他一样,这日子还怎么过?娘偷偷跟你说,咱们府上可不止那些明面上的田地、庄子,娘手上其实还有几个值钱的铺子,只要撑得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在送妆之时被人笑话的,你放心,娘手上有钱。给不了你顶天的体面,也没许多田地庄子陪嫁,但凑出一百抬,那还是行的。”
黎娴惊讶得说不出话了,万万没想到楚氏还有这样的心眼和手腕。愣了片刻,更是觉得楚氏对她的恩情无以为报,如今要出门了,还要狠狠刮走家里一片地皮,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慨,咬唇道:“母亲,你和父亲对女儿的恩情,女儿这辈子真的不晓得该如何回报了……”
楚氏爱怜地抚了下她柔软鬓发,笑道:“傻丫头,娘如今就只盼着你嫁人后万事顺当。那忠勇侯前头铁了心要退亲,这次你嫁过去他心里肯定不满,老夫人再喜欢你,也还是抓住男人的心才过得如意,别管他从前如何,娶了你就是你的人了,我女儿这样的样貌人才。你若有心,又有什么男人的心抓不到手?”
黎娴握住母亲细软的手,听她款款温言,只觉喉中一阵哽咽,却强自忍住,用力点头。
因大婚之日在四月十九,十八要送嫁妆。黎娴的嫁妆林林总总办到最后,竟也达一百二十抬之多。冠帽衣物、鞋袜首饰、家具箱橱、被褥毡帐、器皿玩物,无一不是上好之物。除了嫁妆是大头,陪嫁的人也早定了。静馨苑原本在静馨苑里服侍的大丫鬟夏菡、蓝双和几个杂事小丫头自然跟去,还有黎娴的乳母林氏一家,再就是那陈婆子会探消息,楚氏也给了她,又另挑了几个忠心的老人一并过去。
眼见婚期逼近,黎娴平静,楚氏一边不停教导她各种闺闱之事,一边自己却坐立不安起来。这天特意带了黎娴又去慈山寺求签和婚礼当日护身物。那签求来是上上。楚氏这才安了心。
时间过得也飞快,忽忽便到到了十八,也是国公府过嫁妆的日子。大清早便热闹起来,以皇后赐下的金如意为头抬,随后跟着国公府所陪的首饰衣物箱柜,加上前次忠勇侯府抬来的大定之礼原封送回,红妆队伍绵延达数里之长,一路吸引了无数的围观与称羡。
次日十九,艳阳高照,定国公府嫁女正是这一日。
在这之前,黎娴基本还是很清闲的,这日一早却是匆匆就被叫醒了,黎娴洗了身子,穿上了特意准备的大红内里亵衣和中衣,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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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等着给新娘梳妆的妇人见正主终于来了,七手八脚将她按在了椅子上,擦头发的擦头发,上妆的上妆。黎娴闭上眼睛任一阵涂抹粉刷。等听到脸好了,照下镜子,只看见里头一张白面一张红唇两坨胭脂,自己都认不出来了,觉着不愿,拿了香面把脸净得干干净净,自己擦了层香露护底,这才叫平日一直给她梳妆的夏菡来上妆。喜娘拗不过她,只得在一边看。等夏菡上好妆面,喜娘们嫌弃太淡,又加了层粉,抹了一层胭脂,这才勉强过关,梳上了头。
等从头到脚一身新嫁娘装扮弄下来,黎娴叮叮咚咚地站起时,差点没被压矮三分。边上围观的喜娘婆子和一并丫头们都是瞧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叹。
黎娴挺胸站在镜前,望着里头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冲她微微笑了下。镜中人也回她微笑,流光溢彩,葳蕤生光,美得叫她自己都有些透不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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