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毅看她终于露出欢喜神情,便又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呃……”阑珊偷偷看他一眼,见他脸上没什么恼色。
罢了,得寸进尺就得寸进尺吧!阑珊便道:“还有,还有鄱阳湖以及西北那边儿,江大哥跟姚大哥他们,我觉着他们未必就……一定遇到了什么难为的事情!还请大人格外、格外的关照……”
提到公务,她就换了称呼。
杨时毅轻轻一叹:“都这地步了,不多想想自个儿,心却还在外头别人身上。”
“是我派出去的人,若是有事,我就算是……”那个“死”还没出口,就给杨时毅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阑珊咽了口唾沫,忙改口道:“我不管怎样都过意不去,更加无法跟他们的家里人交代。”
杨时毅道:“其实在工部当差或者别的地方,所遇的事情自然千变万化,若有万一,难道就要追责他们的上司?不过你放心,我自然会派人跟进。”
阑珊听他说前面几句,还以为要拒绝,听到最后才果然又放心,眼前所见的杨大人简直熠熠发光:“多谢大人,多谢……”
“你又叫我什么?”杨时毅瞥着她。
阑珊愣了愣,才又露出些许笑意,腼腆地说道:“多谢师兄。”
杨时毅看着她容光焕发脸颊微红的小脸,原来那些人对她而言,是比她的性命还要重的啊,得了一句允诺,竟可以这么高兴。
虽然她在工部,但两个人如今日这般融洽说话的机会却是从未有过,多半都是你交代一句,我领命而去,如此而已。
一念至此,这狭小的拘室竟也胜过千万地方。
只可惜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能久留。
慢慢地把杯子里还有余温的茶水喝光了,杨时毅起身:“你且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他突然就要走,阑珊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阑珊也知道他来一趟不容易,便忙道:“是。外头风大雪大,师兄……要留神。”
杨时毅本来已经转过身去,闻言回头看向她。
他想了想,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给阑珊。
阑珊诧异:“怎么了?”
杨时毅温声道:“不知你在这里多久,留着御寒吧。”
“这……这怎么行?”阑珊这才明白,忙道:“不行,外头大风雪的你不穿着怎么能行?”
她急的要打开披风给他披上,杨时毅在她的手上轻轻摁落:“听话。”
他的掌心温暖,有一种很熨帖的力量。
阑珊呆呆地看着他,杨时毅向着她笑了笑:“你既然叫了我师兄,当师兄的,自然要照料你。”轻轻地把阑珊的手握了一把,杨时毅松开手,转身出门。
开门的瞬间,有冷风侵了进来,带着数片雪花。
杨时毅便这样迈步出门。
阑珊挽着那件披风走到门口,见杨时毅下台阶,他的侍从慌忙跟上,为他撑起伞。
那道大红色的身影在凌乱的飞雪之中若隐若现的,渐渐远去。
直到小太监来关门,阑珊后退一步,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问杨时毅。
那就是到底是谁托他来照料自己。
但阑珊不知道的是,纵然她问,杨时毅也不会告诉。
他不是不想告诉,而是因为知道,若跟她说了的话,她只怕要更多一份心事了。
原来在两天前,晏成书就到了京郊。
杨时毅的消息自然是最灵通的,早早地便出城迎接。
晏成书不愿意进京,更加不愿意到他的府上,杨时毅却很了解老师的性子,他在京郊有一处庄园,清净的很,当下就把晏成书安置在那里。
先前没上京的时候,晏成书陆陆续续的曾写过几封信,多半都是询问阑珊的情况。
杨时毅再怎么名扬天下权倾朝野,也是晏成书教出来的弟子,他对这位首辅弟子的精明心性还是很了解的,起初还不知道是他逼阑珊上京,后来慢慢地回味过来。
但又能如何?晏成书在书信里旁敲侧击的问起来,想看看杨时毅有没有发现什么,杨时毅当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字里行间把该透露给老师的信息都透露了。
晏成书拿着那几封信,看了许久,叹息连连。
但幸而他知道了杨时毅的心意,他既然答应要照看阑珊,那就罢了。
直到最近,晏成书得知决异司的建立,便动身上京。
恰恰是在抵达京城的这两天,风云变幻。
晏成书身体本就不太好,一路上京颠簸,在京郊的时候就病倒了。原本还想让阑珊来见自己,谁知出了此事。
杨时毅自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晏成书,否则的话他一着急,更加不知怎么样了。
便只瞒着。
幸而皇帝还没有就想把这件事张扬的天下皆知。只是留在宫内审讯,也留给了他周旋的时间。
而在杨时毅离开之后,阑珊把那件银鼠皮的披风放回榻上,回头看到桌上的药膏。
脸上的确还有些疼,当下挑了些膏出来涂在脸上,嘴唇上也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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