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耳畔传来了赵世禛的轻声询问。
这会儿装睡已经晚了,又知道他的身份尊贵且性子难测,也不敢十分跟他犟。
阑珊就轻声道:“头疼的很,请殿下见谅,我要睡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最好不要开口,也不要乱来。
赵世禛道:“方才还说不疼的,怎么见了本王就疼了?”
他嘴里虽如此说着,却悄然仔细地打量阑珊头上的伤。
看她伤处的纱布并没有动过,也没有渗血的迹象,稍微松了口气:“到底是疼不疼?好叫大夫来瞧。”
阑珊知道自己若说疼,下一刻就是传人了。只好小声回答:“不疼。”
她身上有一种很淡的馨香,如今夹杂着些许药香气。
赵世禛俯首,悄悄地嗅着从她后颈领口处沁出的那股似有若无的暖暖香气,心里异常的安宁。
阑珊起初动也不敢动,一心想睡过去了事,但是越是着急,越是毫无困意。
赵世禛却听出了她的呼吸声逐渐紊乱,心头一动,便曲着手肘拄着起身,转头看向她的脸上:“不好好地睡,在想什么呢?”
眼见阑珊的长睫一阵乱眨,赵世禛笑道:“你要不睡,我可也不睡了。”
阑珊忙把头又低了几分,仿佛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却也知道徒劳无功。
想到今晚他在外头的举止,阑珊飞快地敛了思绪,问道:“殿下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吗?”
“什么事?”
“你答应我让我留在工部。”
赵世禛不言语。
阑珊道:“殿下一言九鼎,自然不能反悔,但是,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我希望殿下不要再、再像是今晚一样。”
赵世禛皱眉:“你是说在温益卿面前……”
“不独指的温郎中,而是任何人。”不等他说完,阑珊道:“殿下你该清楚,你若一直如此,只怕不用你逼,我自然就不能在工部立足了。”
沉默片刻,赵世禛哼了声:“你是怕这个?”
“我怕。”
赵世禛咬了咬唇,道:“你若是怕,就不要做让本王不快的事情。”
“殿下指的,是我去看望温郎中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赵世禛不答。
阑珊却说道:“我起先就曾想去看他,只是小叶说殿下你才消了气,不让我多此一举,我也答应了。”
赵世禛眉峰微动,却仍是没言语。
“可后来才听说他的伤势比我所知的更严重,”阑珊的声音很轻,波澜不惊:“我只是觉着郎中伤的如此严重至少跟我有关,何况不算这些,就只说是上级下属,我也该去看一眼。”
赵世禛哼了声。
阑珊道:“我只是不懂,殿下为什么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大动干戈,甚至如临大敌的。”
赵世禛扬眉:“什么如临大敌?谁大动干戈了?本王不过是做了你早上对我做的事情,怎么,因为当着温益卿的面儿,就让你不舒服了?”
“我当然不舒服,我没有这种当着别人的面儿……做这些私密之事的习惯。”阑珊回答。
赵世禛一愣,心中突然想起高歌跟自己说过的话。
阑珊道:“殿下本来不是这样冲动无拘的人,怎么会如此举止失常?我不敢责怪殿下,只是……就算是我自以为是也好,我只想告诉殿下一句话。”
赵世禛定了定神:“什么话?”
阑珊道:“如果殿下是因为我去探望温郎中而生气,那应该就是您对我不放心。其实殿下真的不用这样,我对他,要真的还有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早不用等到这会儿了。”
赵世禛的心微微地有些战栗,可听到最后一句仍是有些不舒服:“你、你说什么不用等到这会儿,你还想跟他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阑珊挪了挪身子,仰头看着他,安安静静地说道:“我的心意都给了谁,殿下是知道的,我的眼睛里所见的是谁,殿下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不用、很不用再担心别的。”
赵世禛猛然一震。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阑珊,他当然知道也很清楚,她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
终于,他心里的不安,愤懑,冲动情绪都在她的双眼之中融化了。
缓缓沉了下去,赵世禛将阑珊抱住道:“本王就是不放心……一天不把你留在府内,一天不向天下昭告你是我的,哪里能放心。”
殊不知阑珊听了这些话,心中也忍不住的发颤。
她方才跟赵世禛所说的,也只是她思忖半宿想出来的。
起初她很生气,气赵世禛不知轻重,甚至气他肆意妄为。
他当自己是什么?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温益卿跟前……却叫那些目睹之人怎么想?
可是忖度良久,却隐隐地有些明白了赵世禛如此失常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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