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柚眉稍轻压,接过厚重的曲谱,第一页就是肖邦的《蝴蝶》。
不算陌生,以往钢琴考核时的必抽曲目之一。
她把琴谱放好,指腹擦过桃木做的琴盖,正欲坐下时,手机响了。
游熠面色温和,微点头默许。
虞柚接起,是哆啦急吼吼的声音:“柚崽,你看看微信。”
“怎么了?”
“顾冉发了新歌,我给你截图了歌词!!”
“这又不是军.火情报,需要你这么偷偷摸摸……”
虞柚下意识降低音量应道,余光里紧密地留意着男人。
游熠已经让出空间,走到落地窗边。春日阳光烂漫,他周身的气度却像一层防尘膜,紧紧地覆盖着,隔绝了一切温暖。
“出大事了,柚崽!看完一定不要先激动!”
虞柚心跳不禁加快了些。
哆啦很快发来了截图和语音,连歌都不用去听,光是看到新歌的主创名单跟歌词,眼底就已经翻涌如海。
再点开了哆啦录下来的音乐。
《stage》的前奏和女声同步响起。
虞柚只听第一句,就不可置信地按下了暂停。
怎么会这样。
她神绪混乱,好不容易沾上的那点清净敢全然被消磨不见。
挣扎着继续播放后,一共三分二十五秒的歌,在她耳里,像是被按下了二倍速,语调再快也能无比清晰地分辨出每个字的发音。
犹如化为小刀,在一下一下地割出口子,流出滚烫到极致的血。
她还能回忆起,为了筹备歌词时不眠不休的夜晚,曾经珍重,反复确认后才提交的歌词和demo,从来没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和她再度见面。
却是被冠上另一个人的名字。
游熠抬眸,见她脸上温软的笑意消褪干净,瞬间露出的阴冷似曾相识。
整个人终于生动了起来。
有的人是需要重金买笑,虞柚则相反,更为冷艳的面孔才是毫无保留的她。
虞柚放下手机,竭力克制了一会才缓缓坐在钢琴前,侧过脸看向男人。
他倚靠在大理石的桌边,身后放着一小瓶的蓝色格桑花,低饱和又忧郁。
不知道暗中观察了她多久,此时才轻佻地压低了眉心。
她十指放上琴键上,看着面前的琴谱,稍微试了几个音,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专注地开始弹奏。
钢琴声流动在这间玻璃屋里,醇厚得像一颗黑巧,只是她还来不及去品尝其中的甘甜,就被浓重的苦涩所席卷。
代言合约被瓜分,无所谓。
经纪人离开,没关系。
御用的伴舞团被抢走,也没争。
因为,她一直觉得这些都是外在的,毕竟每个人都不能靠喝露水而活,为了利益退出无可厚非。
从小在鲜花中长大,本能地觉得这些失去的东西,她可以再一次拿回来。
只有心血,不能动。
这是她所有骄傲的资本。
手指下弹奏的音符随着她骤然怒起的心情般乱了分寸,像一把玻璃珠子离开了既定的轨道,全被丢在了地上。
砰砰砰。
游熠在满盘破碎中走到她身边,微俯下身,泛着冷意的手指带了点力量地压住了她糟蹋名琴的手。
他问:“你在折磨我吗?”
“…对不起,”她自知失态,脑子里一片混乱,再熟悉的谱子都变成了空白,就像不会弹琴了一样。
虞柚松开屈着的手指:“我今天状态实在不好,能不能让我明天再来打扰?我保证一定会让你满意。”
她从矮凳上支起身来,半站起。
身侧的男人没动,姿势太过近,随着她的起身,发顶蹭过他的下巴,微微抬眼,能看见他面上已全无笑意。
日光照在他的皮肤上,毫无瑕疵得介于奶油般的白皙,不算冷峻,施压感却是盛到了极点。
虞柚能感觉到肩上也跟着一重,她硬是被力道带着坐了回去。
“游老师,”她根本就没心情赔笑,这三个字说出来时,几乎是在怒气中翻滚。
上秒还娇俏的脸蛋,此刻已翻脸得如同在剧中的反派角色般。
“小柚,”他言谈间还是清淡如茶:“做人哪里能每回都由着自己呢?”
“机会只有一次,你走了就别再来找我了。”
“可我留在这里,”虞柚按耐着道:“恐怕也没法让你满意。”
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去火烧ka大楼。
他一点都不关心她突然失态的原因,不多问只是安抚着:“一遍不行,就两遍。”
温热的气息飘在她的发上,虞柚还能清楚地看见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着,太近了,说出来的话就像情人间发脾气时的轻哄。
只有他腕上戴着的佛珠生冷地硌在了她的手上,才能昭示出他真正的心情。
他半阖下眼,“我这里可不是你的后花园。”
第17章恶作剧(入v通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他不高兴了。
看似包容则是无形的惩罚。
她有多久没有在钢琴前一坐就是将近五个小时了?
当玻璃屋里最后一丝光线都被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无绵的夜色,壁灯幽幽亮起,她才从他手中得到宽释。
结束离开时,游熠坐在沙发上,散漫地道:“我会让阿年通知你下次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