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1)

羽林军冲进屋中,地上三三两两躺着尸体,地上的青石地面上流淌的血,已经快将没过脚底。曾退之松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突然身后一直低着头的赵小校,如弹弓般弹过来,手上的刀飞快刺向了他的腰腹。

曾退之身后一寒,凭着在战场上练就的一身本事,他身体飞快往旁边掠过躲避,却仍旧晚了些,那把刀像是算准了他躲开的方向,如影随形刺入了他的左后腰。

赵小校狞笑着,一刀不够,飞快抽出刀举刀再砍,曾退之忍住剧痛,爆喝一声,抬腿当胸对着他踢了过去。

他这一脚用尽了全身力气,赵小校本身的拳脚功夫远远不能与曾退之比,胸口当即气血翻涌,人重重砸了出去。手上的刀却仍死死握在了手中,吐出一口鲜血,喘息着大骂:“小人,你这样的小人也配升官发财,老天没眼......”

曾退之欺身上前,抬起腿再狠狠辟下,赵小校身体像是被斩断的蚯蚓蜷缩起来,嘴里的鲜血汩汩直往外涌,原本的骂声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喘气声。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气寒冷得连着地上的血很快就被冻了起来,红红白白晶莹剔透,看上去又美又诡异。

明令仪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曾退之眼神阴寒,神情似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厉鬼,他一脚又一脚不停去踹出去,赵小校很快没了声息。

而他最终似乎出够了气,停下来身体晃晃悠悠,手抹了把腰,手上红彤彤一片。脚底在积雪上踩下一个个血印,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赵小校的。

羽林军忙着收拾清理着现场,在旁边吆喝着维持秩序,各府的下人跑上前,搀扶着命妇们往外走,哭声呼喊声,太医被召来忙着诊脉治伤,四下嘈杂不堪。

原本的遗诰也没有再宣读,杜太后的灵堂也无人再守,重臣们随着霍让去了正庆殿,□□终于结束。

明令仪回到偏院,洗漱之后略微用了些饭食,便上床躺下歇息。她身体累到了极点,怎么都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一直做些似是而非的噩梦,鼻息间隐隐的血腥气总是萦绕不散。

蓦然间,她身体一沉,被人紧紧搂在了怀里,他的手臂太用力,连着她全身骨骼都在痛。冰凉的唇在她额上脸上眼掠过,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他如疯了般不放,呼吸急促热烈,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良久之后,他才放开她,伏在她胸前深深喘息,全身颤抖着低低地道:“我好害怕,我好害怕,要是你出了什么差错,我永远也好不了。”

明令仪怔怔转头看向窗棂,那里雪白一片,她喃喃地问道:“是天亮了吗?”

“是雪,还要有阵子才会天亮。”霍让眼睛在暗夜里如狼般光芒闪动,翻身挪动着身体,让自己的脸庞贴着她的,将她紧紧圈在了怀里,“你阿爹他们要回京了。”

明令仪浑身一震,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起身看着他:“朝堂局势究竟如何了?”

霍让怀里一空,他干脆摊开了手脚,大喇喇仰躺着,怅然地道:“能怎么样,我不过是与杜相在赌,震慑一下那些狼子野心的臣子们,哪能真不顾他们亲人的命。

臣可以做孤臣,君却不可以做孤君,我不敢寒了臣子的心,虽然我真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光光。可那样与先皇有什么两样,我是君,岂能只凭借着阴谋治国,我定要依靠着大齐律令,将杜相一党全部连根拔起!”

明令仪真正松了口气,这么好杀人的机会,她真怕霍让疯起来能不管不顾,杀人是简单,可他是君,上行下效,律法成了一纸空谈,大齐也因此真正乱了。

霍让侧过身,手撑着额头抬头看着她:“不是你在里面,说不准我就下令了。杜相那老狐狸手上拿着太后那老妖婆的遗诰来与我谈条件,那老妖婆骂我不尊不孝,不堪为帝,让宗正联合朝臣另择有德有才的新君。

可惜他不敢太过,若是在大殿前拿出来,我无奈之下还能多退几步,因为林老夫人之死,杜琇重伤,让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锐气。他老了。”

明令仪疲惫地靠在床榻上,她眼前还浮现着林老夫人惨死的模样,半晌都没有说话。

霍让也撑起身子,与她并排坐在了一起,将她的手捧在手心,“大臣们来回扯皮,骂来骂去的差点又打了起来。我最后答应杜相不废后,京畿营的一半兵符仍然留在他手上,也应允暂时不收回来,只要赦免明氏一族回京。

我答应你的事都记得,要重查当年科举舞弊之事,一直都当成头等大事不敢忘呢。待雪停了路上好走之后,有人会启程去江南暗中与江南士子取得联系,让他们能站出来联合上书,我会责令三司严查。”

明令仪心中微暖,倦意袭来,她又缩回了被窝里,看着他问道:“你要不要一起睡一阵?”

霍让僵住,然后猛地弹起来,眼神狂喜,手扯着衣衫像是闪电般迅速,很快全身就只剩下中衣,如泥鳅般滑进了被窝。

明令仪直看得瞠目结舌,他的手掌已经贴了上来,所到之处又痒又烫,他的呼吸渐沉,只是很快,他又像被蝎子蛰了般,手停了下来。

他飞快掀开被褥跳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衫往身上套,手脚不停急得团团转,嘴里不断道:“不行,不行,不能趁人之危,你太累太疲惫,惊吓惊喜之下的想法不能当真,再不走我就要后悔了。”

他手缓慢了下来,声音闷闷地又沮丧,“我现在就后悔了。”

明令仪明白过来,蒙着头笑得眼泪汪汪,她扯下被子对他抬了抬下巴,幸灾乐祸地道:“回去吧,后悔也已晚了。”

第61章 无

雪后太阳照着银装素裹的京城, 照着往年这时,大家早就呼朋引伴,互相宴请宾客吃酒赏雪赏花, 今年却悄无声息,大门紧闭谢绝访客。

路上皆是来回送丧仪的下人车马, 英国公府, 杜相府等来回不停。林老夫人信佛, 杜相请了福山寺僧众进府诵经,只接待亲近的至交好友上门吊唁。

曾退之的腰部伤口不算太严重,太医止住了血之后, 回府时马车稍微有些颠簸, 伤口又开始流血。王大夫重新上药包扎之后, 他又撑着去了趟杜相府, 再回府时已血流不止, 他见状不敢再乱动,只得卧床静养。

明令仪膝盖抹了药膏,虽然不那么痛,却还是有些酸胀难受睡不安稳,早上便起得晚了些。用过早饭之后才想起曾退之腿上的伤, 思索之后去了前院。

长平远远瞧着她就迎了上去,夸张的俯身长揖到底:“夫人来了,先前朝上正式发了文,赦免明氏一族,明家终于要回京, 小的在这里先给你道声恭喜。”

明令仪愣了下,想起昨晚霍让说过此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正式公布了, 她颔首后笑着道:“多谢你,可惜我没有随身带荷包,你也领不到赏,以后再给你补上吧。国公爷受了伤,我来看看,他可还好?”

她转头随意四下打量了几眼,曾退之的院子她还是第一次来,与后院的精致不同,前院院子高大宽敞,绕过影壁就是平整宽阔的校场,角落里摆着他平时练的各种兵器。

回廊连着五进院落,里面栽种着上了年岁的银杏香樟古树,冬日落叶之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有乌鸦停在上面,不时粗嘎叫唤,令人无端觉着瘆得慌。

长平不胜其烦,弯腰捡了块小石子在手里掂了掂,扬手朝乌鸦飞去,嘴里骂道:“这老鸦成日呱呱呱,赶走了又来,真是吵死人,总有天我要抓住活剐了它!”

他叉腰看着树梢,见乌鸦扑腾着飞走了,才转身走在前面,领着明令仪往正屋走去,回答她先前问的问题:“王大夫说是伤口有些深,只幸好没有伤到肾脏,昨晚还有些起热,吃过药歇息了之后已好了许多。”

两人走到屋门口,便听到里面细碎的哭泣:“国公爷,你的伤口疼不疼,我光是听着就心疼得不得了。这天杀的怎么下得了手,你一手提拔了他,待他可不薄,最后他竟然这样回报你......”

长平拧着眉,歉意地看着明令仪:“许姨娘昨晚也守到很晚,今天一大早又来了,王大夫开了药方之后,她都亲自盯着抓药煎药,说不能再让人害了国公爷。”

明令仪对他眨眨眼,微微笑了笑道:“有许姨娘兼着护卫之责,你也能轻松些,她这么细心体贴,国公爷就算是不用王大夫,也能很快好起来。”

长平听明令仪难得出口揶揄,噗呲一下笑出声,觉得不妥忙又捂住了嘴,垂头忍得极为辛苦。

曾退之身下垫着厚厚的锦被,侧躺在软塌上,许姨娘正小心翼翼将他身上盖的锦被拉下来,掀开他的中衣,露出了包裹住伤口的纱布。

听到动静两人转过头,曾退之眼中先是一喜,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紧紧皱起了眉头,面上已带了几分不喜。

许姨娘原本我见犹怜的脸上变得尽是讥诮刻薄,阴阳怪气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夫人呀,昨天国公爷受伤回府,我以为夫人也受了伤才没有前来伺疾,原来夫人竟毫发无伤,睡到日上三竿倒还记得来看看国公爷。”

明令仪连眼神都未曾给许姨娘一个,只看着曾退之的腰伤,眉心微蹙满含担忧:“国公爷的伤口还在流血,须得每天换药吗?”

曾退之心情复杂,想到杜相递来的消息,明家不久之后便会回京,看到她时就忍不住想起那个一身硬骨头,总是看不起自己的明尚书,还有凤仪无双的明令虞。

他语气淡漠至极:“你又不是大夫,懂什么治病疗伤,这里有许姨娘伺候,你回去吧,明家不是要回京了吗,你还不去帮着他们收拾宅子准备准备?”

许姨娘脸色变了变,听到明家居然被赦免回京,嫉妒得眼睛都发红,见曾退之不喜,又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就算是明家能回来又能怎样,太后灵堂前的事虽然大家都讳莫如深不敢提,可杜相还是屹立不倒,明家先前的宅子家产全部被充了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哎哟幸好国公爷你提了,既然夫人的娘家回京,总该备些礼送上府去迎一迎,不然倒让人说定国公家不懂规矩。可我又发愁,这礼究竟该送到何处去才好呢?”

明令仪仍然没有理会许姨娘,她朝曾退之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来主要是来看看你的伤,昨日我没有来,一是只因当时的情形你也清楚,我比不得你,几乎快吓破胆,来了连句利落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在这里碍手碍脚。

二是你本身英勇无敌,太医当时又说你的伤不会伤及性命,这点子伤在你面前哭哭啼啼,倒让人不知道是谁受伤了,徒令人发笑。

再者,眼看就要过年了,可太后娘娘才没了,吴国大长公主连着林老夫人.....,”

她停顿片刻,神情哀伤,“府里准备的那些热闹都撤下吧,所有人的衣衫也换成素净的。至于我阿爹他们回京住的地方,这些倒无需担心,我陪嫁中有处三进的宅子,虽然不大,住住也足够了,明天我就差人先去收拾收拾。”

曾退之许久未曾听过明令仪说过这般多的话,她不争不吵,言语始终条理清晰。他已经听够了哭泣抱怨告状,先前他喜欢女人小意温柔,却最终发现如许姨娘赵姨娘等她们这般的柔弱女子,不过是在高兴时拿来逗趣儿的玩物,在关键时刻却不顶用。

他直直凝视着她,原本就白皙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白得透明,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疲惫,昨日她差点就成了赵小校的刀下魂,自己也同样被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害了,听到她敬佩自己是英雄,心中又莫名地兴奋得意。

许姨娘眼珠子在两人身上不住地打转,见到曾退之神色不对,心里一慌顾不得其他,忙尖声道:“国公爷,该换药了。”

曾退之被许姨娘打断,怒意渐渐在心里升起,他横眉看过去,她还花枝招展穿着身深粉的锦缎衫裙,登时冷了脸训斥道:“许姨娘,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太后娘娘薨了乃是国丧,你却仍旧穿红戴绿,你是嫌弃你活得太长了吗!”

许姨娘眼里又蓄满了泪,柔弱得如同朵娇花,楚楚可怜抽泣着道:“我一时情急念着国公爷受了伤,随意拿了件衣衫穿了就赶了过来。夫人,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

“哭什么哭,晦气!”明令仪不耐烦听他们废话,干脆拉下了脸,厉声道:“还不赶紧伺候国公爷换药,再回去把你这身衣衫换了!”

许姨娘被骂得羞愧难当,转头看向曾退之正要告状,见到他脸已冷若冰霜,吓得将到嘴边的哭闹生生吞了回去,咬着唇低头拆开他腰上缠着的纱布。

明令仪死死盯着曾退之腰上的伤口,赵小校用的是朴刀,刀锋比寻常的刀要宽些,他的伤口最也约莫一指长,刀刺到腰上软肉处,不是他躲得快,刀几乎要将腰穿透而过。

伤处用羊肠线粗粗缝了起来,除了敷上去黑乎乎的药膏,还仍在往外渗着血丝。明令仪又抬眼看许姨娘,她那留着长指甲涂着蔻丹的手,拿起块湿布朝伤口抹去,小心地擦拭着药膏血迹。

曾退之痛得紧咬牙关,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低吼道:“没用的东西,你哪是在伺候,我看你是成心想要我的命!滚!”

许姨娘吓得忙住了手,想哭又忙咬唇不敢哭出声,低眉顺眼站起身怯怯退下,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剜了明令仪一眼。

曾退之瞄了一眼明令仪,不耐烦地道:“你来吧,仔细着要轻一些。”

明令仪垂下眼眸,温声点头应下,温顺听话坐在塌前的小杌子上,拿起先前的湿布巾,只在他伤口周围轻轻蘸了蘸。

她动作轻缓如羽毛,一点点地不厌其烦,极为耐心地抹去了上面留下的药膏,重又涂了药膏后,再拿纱布裹了起来。

曾退之一直盯着她手上的动作,见她不疾不徐细致又温柔,伤口虽然疼却还能忍住,他终于松了口气,满意地道:“王大夫与长平也都是粗人,换个药比重新伤了一次还要痛,你手上动作轻,以后就你来伺候我换药吧。”

明令仪顿了下,朝他展颜一笑:“国公爷受伤,就算你不说我也应当来伺候的。”

曾退之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得呆了呆,她此时她的笑容,无端端让他想到了明尚书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他神色淡下来,眼中寒意闪动,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几分:“虽然明家即将回京,可终是前途未卜,你也切莫太过张扬。现在你已经是曾家妇,是我曾退之的夫人,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般浅显的道理你应当早就懂得,也就无需我多说。”

明令仪从头到尾都温驯至极,垂首恭敬听着他的敲打训话,点着头道:“是,国公爷的教训我都记得了。折腾这么久你也累了,就先歇着吧,明日我再来伺候你换药。”

第62章 无

正庆殿内。

霍让懒洋洋躺在圈椅里, 双腿交叠,大喇喇翘着二郎腿压在成堆的奏折上面,双眼望着窗棂外发呆, 许久都一动未动。

真是后悔啊,霍让不知哀叹了多少次。

可惜这些时日京城里到处都是杜相的爪牙, 他已经提高了防备, 出宫去怕被人发现倒害了她, 不然早就跑去告诉她,自己后悔了。

衣衫下的软玉温香,仿佛还停留在指尖, 他抬起手放在眼前, 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连着眼角眉梢都春意盎然。

黄贵放轻脚步, 躬身上前禀报道:“圣上, 皇后娘娘宫内的杜嬷嬷前来求见。”

霍让收回手缓缓转过头,脸色臭得难看到极点,冷冷看着他不出声。

黄贵将头埋得更低了,小心翼翼地道:“杜嬷嬷说,皇后娘娘想回府去拜祭林老夫人, 求圣上恩准。”

霍让眼神冰冷,嘴角露出几分讥讽,颇为惋惜地道:“可惜不能退回杜家去,以后都不用再回来了。传话下去,让她尽管去, 她想在杜家留多久都可以,以后不用来请示了,只要与杜家沾上关系的, 都不要再踏进正庆殿。”

黄贵眼角抽了抽恭敬退了出去,霍让自打从定国公府回宫之后,就时而笑时而叹息,在殿内上蹿下跳,就差没有捶胸顿足了。

他不时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念叨后悔,要不是早知道他是去见的明令仪,绝对会以为他撞了邪,要请方外大师来给他念经驱魔了。

杜嬷嬷回到宫里后,杜琇听到声音下意识看过去,她下半张脸虽然被纱布蒙了起来,还是能看出她的憔悴不堪,此时红肿的双眼突然一亮,背后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希冀,令人心酸不已。

黄贵虽然说得不如霍让直白,杜嬷嬷却也听出了言外之意,她勉强着捡了好听的说道:“回娘娘,圣上准了你回府,还念着你心疼母亲去世,准许你在娘家多住些时日呢。”

杜琇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她怎么会听不明白杜嬷嬷话里的意思,自古以来皇后回娘家乃是国之大事,更从未听过一国之后久住在娘家的。

她想起林老夫人临死前的惨状,那些温热的血仿佛还烫得她全身一寸寸地疼,自己却还念着那个注定是生死仇敌永远不可能的人,又深深觉着自己不孝。心揪成一团连气都喘不上来,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吸气,眼泪不住滴落脸庞,痛苦得恨不能死的人是自己。

杜嬷嬷慌得忙跑过去搀扶住杜琇,拿着帕子轻轻替她蘸着脸上的泪,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娘娘,你下巴身上都有伤,万万不可乱动啊,要是以后留了疤,老夫人若是见了,不知该多伤心。”

“哈哈哈哈哈。”杜琇仰头大声狂笑,她拼命扯着纱布,嘶声力竭吼道:“我对不住阿娘,都是我害了阿娘!是我痴心妄想,是我自不量力,是我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我该死,这点伤算什么,留疤不留疤又有什么关系,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让人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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