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澜刚想抱着阿秀亲热亲热,听说惠文帝、皇后娘娘、太子来了,他匆匆收拾衣裳赶到大门前,急着下跪:“皇上、娘娘、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
惠文帝笑着扶住他肩膀:“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跟朕客气什么,皇后想见檀妹儿,朕便陪她过来瞧瞧外甥女。”
惠文帝与魏澜情同手足,现在又成了姻亲,他是真的不与魏澜计较这些虚礼。
魏澜与闻讯赶来的太夫人一起请贵客进府。
乳母抱了睡着的檀妹儿过来给帝后看,檀妹儿软软嫩嫩的,魏浅看了喜欢,惠文帝接过来抱在怀里,又喜欢又眼馋。现在他皇子公主都有,但惠文帝还想与魏浅再生个儿女,可惜魏浅进宫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惠文帝恋恋不舍地将檀妹儿还给了魏浅。
魏浅朝儿子笑:“太子也过来瞧瞧檀妹儿。”
萧琢移步过来,看到襁褓里睡得香香的妹妹,小少年眼中的淡漠终于如薄雾散开,露出一分温柔。
魏浅知道儿子想阿秀,乳母抱走檀妹儿后,魏浅对惠文帝道:“皇上与哥哥喝茶,我与太子去瞧瞧嫂子。”
惠文帝笑着点头。
魏浅将手交给儿子,让儿子扶她。
萧琢抬起右手托着母后,神色如常地朝外走去。
往后院走的时候,魏浅看着熟悉的走廊,轻声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每天都要跑来这边给你外祖母请安,一眨眼的功夫,你外祖母已经走了快二十年,我与你舅舅也都成了家,做了父母。”
萧琢见过他的外祖父魏松严,没见过那位早亡的外祖母。
他对外祖父外祖母也没有任何感情,他只想见这座后院现在的女主人。
阿秀得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要来看她,激动地早在院子里恭候了。
见到人,阿秀准备行礼,魏浅提前吩咐玉兰扶住她:“嫂子产后体虚,莫要劳累。”
阿秀紧张地道谢,水眸偷偷瞄向皇后娘娘身边的太子。
又是大半年没见,太子都比皇后娘娘高了,俊秀挺拔,神色清冷。
阿秀局促地请母子俩进屋聊。
魏浅叫宫女丫鬟们都在外面等着,只有她与阿秀、太子进了次间,乳母将熟睡的檀妹儿放在榻上,也退了出去。
萧琢默默地站在一旁,听母后询问阿秀身体恢复得如何,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了檀妹儿脸上。
阿秀有很多话想问他,却不敢擅自关心。
聊了一会儿,魏浅忽然想去她出嫁前的闺房逛逛,让太子留下多陪陪檀妹儿。
离开之前,魏浅单独对阿秀道:“宫里压抑,明珠很少会笑,嫂子试着替我哄哄他,今日他若能笑上一次,我这趟就算没有白折腾。”
阿秀心扑通扑通跳,还想分辨分辨皇后娘娘话里有没有什么深意,魏浅拍拍她手,笑着走了,也带走了她身边的所有宫女。
阿秀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注意到面无表情站在旁边的太子。
什么太子,在国公府,他便只是明珠!
“走,咱们进去看看檀妹儿。”反正周围全是她身边的几个老人,阿秀牵着少年的手便往里走。
萧琢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进了次间,檀妹儿还在睡,阿秀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抓着少年郎的双臂问了起来:“明珠你怎么这么瘦了,是不是进宫后没好好吃饭?你这孩子,十一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多吃肉,不许挑食!”
她眼里装满了思念,又包含了一丝母亲不满儿子挑食的责备。
萧琢嘴唇动了动,垂眸道:“我没挑食。”
阿秀不信,捏着他胳膊问:“那怎么这么瘦?宫里的饭菜不和你胃口?”
萧琢没有回答。
宫里的饭菜都是各地挑选进来的大厨烹制,色香味俱全,他吃的不多,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些人。
阿秀不习惯他这样,她也不喜欢。
阿秀哭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明珠,你是不是还在恨我送你进宫,所以不肯跟我说话?”
她才出月子,流泪容易落毛病,萧琢急道:“我没恨你,你别胡思乱想,不许哭了。”
阿秀就哭,指着熟睡的女儿道:“明楷刚出生的时候,你多喜欢他啊,天天跑过来看他,笑着喊弟弟,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现在我又给你生了个妹妹,你一个笑脸都没有,冷冰冰的,你就是怨我呢!”
萧琢真没有怨,越解释她越哭,萧琢只好熟练地抱起檀妹儿,轻轻在妹妹脸上亲了一口。
阿秀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萧琢无奈道:“我若怨你,怎会喜欢檀妹儿?”
阿秀咬咬唇,瞅眼窗外,她小声道:“你喊我一声娘,我就信你。”
萧琢脸色微变,目光警惕地看向外面,他不介意阿秀这么胆大,可如果走漏风声,宫里那两位会怎么想?
“我现在是太子,你小心祸从口出。”萧琢严肃地警告她。
阿秀睫毛一扇,又掉了一对儿泪疙瘩,无比委屈地看着他。
萧琢立即妥协了,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唤了一声“娘”。
阿秀笑了,少年郎抱着檀妹儿,她抱住少年郎,心满意足地道:“娘就知道,无论明珠去了哪里,都不会忘了娘。”
萧琢听在耳里,眼中露出潺潺笑意来。
她没忘了他这个儿子,那他也不会忘了这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