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虞鸢简短的说,“我再延长几天。”
沈琴欲言又止。
“你毕业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虞鸢摇了下头。
她毕业论文的截止时间在五月初,虽然开始很早,但是,她之前写的很精细,引用和参考的文献数量都很庞大,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心思。
这两天,严知行已经打过一次电话来问进度。
虞鸢说,“这些都往后搁一搁吧,现在,爸爸身体要紧。”
“我刚和顾医生讨论过了,应该还不是晚期。”沈琴勉强笑,“这病也只是听着吓人,我们心态要好,当成普通的病看就行。”
“嗯。”
“妈。”她咬着唇,还是问了,“家里还有多少存款。”
沈琴,“够的,不用你操心,你爸爸医疗费用还可以报销一部分。”
虞鸢知道,后期化疗就是个无底洞,需要不停的往里面扔钱。
就算现在还够用,还能坚持多久?
虞楚生比她想象的乐观不少,他靠着病床,“我说过,叫你妈暂时不要告诉你,至少等你把毕业的事情忙完。”
虞鸢是他的骄傲,虞楚生是当老师的,这辈子,教出的最自豪的学生就是自己的女儿。
虞鸢聪敏,优秀,好学,她去了最好的大学,读他从前梦想的专业,前途一片璀璨,虞楚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对她有半分拖累。
“你安心读书。”虞楚生说,“做完手术,就什么好了。”
女儿能回来看他,陪在他的床边,显然对他也是极大的慰藉,可是,话一开口,依旧是为她着想。
“你不能旷课太多了吧。”他对虞鸢说,“前几天,知道你在写毕业论文。”
“别一直在家耗着,你也不是医生,在这里陪着我也没用,不如早点回去把正事办了。”
“豪生他们明天就到。”虞楚生说,“还有你妈,照顾我的人多得是。”
虞鸢忍住眼泪。
京州离陵城距离实在太远,她想立马回来,赶在父亲病床前尽孝,都变成了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虞竹的爸爸妈妈也在第二天赶到了。
虞楚生的检查情况比之前预计的乐观一些,医生给他们设计了后续治疗方案,之前的紧绷到甚至有些窒息的氛围,也终于松弛了部分。
“这病啊,也一时半会儿治不好。”沈琴拉着虞鸢,关上了病房门。
虞鸢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里一阵酸痛。
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照顾虞楚生,沈琴身体不累,精神上的压力却可想而知。
“我和你爸的意思都是,你继续去念书,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叫你,你再回来。”沈琴说,“这边我暂时还能忙过来,你伯母也会帮些忙。”
“小竹也不能再缺课了。”沈琴说,“你早些带他回京州。”
“虞竹已经镇定了不少,帮着忙东忙西,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
大人都在病房里,虞鸢叫虞竹出来。
他们请的假都已经要到头了,虞竹课表基本是满的,虞鸢毕业论文还没写完,进度依旧停留在她离开的那天,她走得匆忙,电脑和资料都还在学校里。
虞竹垂着眼,眼下黑眼圈格外明显。
“姐,之后怎么办啊?”他小声问,“我听到我爸妈说,等需要了,我家存款……”
“我可以去工作。”虞鸢简短的说,揉了下他头发。
虞竹瞪大了眼,“姐,你不是要读到博,怎么工作啊?”
虞鸢,“……”
她垂着眼,脸色苍白。
“叔叔婶婶肯定不会同意!”少年语无伦次的说。
“要继续读下去的话,读完博,还需要五年,中间最多就能拿一些奖学金和补贴。”虞鸢说,“要是有大一点的支出,甚至还需要家里养着。”
现在,这种情况,扪心自问,她还能继续这样不管不顾念自己的书么?
随着逐渐长大,每个人都需要向现实妥协。
虞鸢闭了闭眼,“只是一个想法,不一定会做,小竹,你不要对别人说起。”
这几天,虞竹晚上也没睡过安神觉,如今脸色煞白,唇颤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要再想太多了。”虞鸢温和的说,“你假期也快结束了,暂时先回学校吧。”
……
离谢星朝原定回国的日子还有三天。
机场的洗手间,虞鸢拿清水泼了一下自己的脸,才稍微感觉到清醒了一些,镜子里的女孩面容清丽,唇色却淡的几乎毫无血色,疲惫根本无法遮掩。
某一时间,她甚至有些庆幸,这件事情恰好发生在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