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不知班第为往事如何纠结,听他说阿鲁特氏待他还好,她便放心了, “那行,人交由你处置。”
看班第如今这幅阴鸷模样以及对血脉的在意,她虽不通内情,但大抵能猜出他的过往远不如如今手握大权的风光肆意。
她幼时在宫中过得颇为艰难,也算能懂他的感受。
——还好,有人曾对他好过。
得了容温的放心交付,班第心中越发复杂。顿了顿,沉声郑重向容温保证,“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知道了。”容温答得混不在意,反倒顺便抬手使劲儿搓他的脸,嘟囔提醒道,“你睡觉别绷脸,容易老,本来不修面就够出老相了。”
“……我老?”年方二十二,正处于男子大好年华的班第啼笑皆非,翻身把容温压在身下,故意用下巴那层短硬青茬去蹭她脖颈的痒痒肉,逗得她边笑边求饶,这才哑着嗓子抵在她轻喘不已的唇角,似引|诱,又似逼问,“喜欢油头粉面的?”
“不、不喜欢。”容温被男子独有的滚热气息熏红了脸,颇为不自在,胡乱伸手推他,“你压得我胸口喘不过气了,快起开。”
“没压着。”班第垂眸往容温胸前一扫,一本正经道,“我还没碰到小桃子。”
“什么叫还……”容温一哽,自觉脸皮没他厚,索性使了更大劲儿,挣扎着想推开他。
班第故意纹丝不动逗她玩,哪知逗着逗着忽然引火烧身了。
原来,容温在挣扎间,不小心扯开了他的衣襟。偏生两人都没有察觉,直到她的手,与他的胸膛毫无阻隔接触,两人才反应过来。
“殿下,你……”班第喉结一滚,呼吸不自觉重了,声音里明显酝着调笑。
容温隐隐感知到不妙,在他调|戏自己之前,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道,“如果你要问我摸起来怎么样,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硬邦邦的,像……像隔夜的烧饼。”
“噗。”班第笑趴在容温颈窝,肩膀耸个不停,半天才挠挠容温下巴, “这么记仇?”
他说她是小桃子,她便回敬他一句烧饼,还隔夜的。
“没记仇,实话。”容温拨开他的手,正儿八经的,“你要是觉得不像烧饼,还可以是油酥饼、柿饼、粗粮饼……”
容温面无表情把自己知道的饼挨个数了一遍。
班第听得闷笑不止,莞尔道,“殿下是不是饿了?”
“不饿。你要是饿了,就去传宵夜进来。”正好可以放开她,容温打着小算盘提建议。
“我现下不想吃东西。”班第捻了容温一丝乌发把玩,闲闲道,“我想……”
他微妙一顿,容温下意识追问, “想什么?”
“想摘花。”
“摘花?”这大半夜的,容温怀疑自己听岔了,反复确认,“摘花?什么花?”
“这得问你了。”班第轻啧一声,两指暧昧划过容温流畅的下颌线,意味深长吐出三个字,“琪琪格。”
容温懵了一瞬,之后鬼使神差,竟领悟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琪琪格,花朵般美丽的少女。
摘花。
班第摘花自然不成功的,但打打闹闹间也占了不少便宜,容温最后是委屈巴巴捂着小桃子睡过去的。
两人相拥而眠,睡了近来第一个安稳觉。
半夜,更夫刚举锣敲完二更,小院的门也被敲开了。
察哈尔一身寒意,直奔内院,哐哐几下拍门,把睡梦中的班第惊醒了。
班第听闻门外察哈尔熟悉的声音,睡意顿时散得一干二净,把怀里睡得正香的容温轻悄往床上一放,快速披衣出门。
大约过了一刻钟,班第回到屋内。
容温已经醒来,还点了灯,正裹着锦被无精打采团坐在床中。
见他回来,容温打着哈欠问道,“出事了?听着是察哈尔的声音,最近没见到他,他是被你派出去了?”
班第没曾想容温这般敏锐,避重就轻道,“分派几路出城,前往乌兰木通寻找清军的斥候都折损在噶尔丹手中了。”
归化城这座孤城,能在噶尔丹二十万大军连番攻打下,守住这些天,领兵布阵的班第功不可没。
可如今班第因银佛倒地污了名声,军心民心齐齐动摇。
就算有容温维护澄清,也终究难比先前上下一心。
目前的情况,除非有奇迹天降,否则想靠归化城现有的守军翻盘打胜仗已是不可能的。
最多死撑个三五天,若无援军相助,归化城必不敌而破。
容温眼睑微动,微不可察轻叹一声,问班第道,“如今情形,你待如何?”
班第凝着她,兀自沉默不语。
容温紧了紧身上的锦被,指头死死攥住被角。狼狈低头避开他的眼,也避开不经意间从他面上捕捉到的挣扎。
慌乱之间,脑中全是那幅舆图的影子。
容温闭闭眼,最终,还是选择了成全他,“你亲自出城去乌兰木通吧。”
班第闻言,神色微动。先前陪容温在院中散步,容温以青檀果为由,半真半假问他可想去南方时,那股怪异不安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直觉,容温似乎知晓了什么。
他的心思,他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