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一问,不过是觉得好笑。
“王爷看我现在,哪一出配得上这个名字。”
碧玉鸟儿——又名金丝雀、白燕、白玉。
骄傲、贵重且干净。
而她,满身泥淖,撇都撇不清。
恭亲王的假笑彻底僵在脸上。
小厅里的气氛一时古怪至极,唬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本王算是看透了,你是软硬不吃,故意与本王逗着玩。”恭亲王目色阴冷,“既然如此,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恭亲王话未落,立是从外边跑进来四五个壮汉,直奔桃知樱晓去,死死把两人控制住。
两个姑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公主……”
容温眼皮一跳。
“养狗也不是全无好处,传声话还是可行的。”恭亲王见容温变了脸,越发得意,“之前孙嬷嬷给本王讲,你十分看重这两个奴才,情同姐妹。捎手一试,果不其然。”
“既是一试,那王爷的人可否松手了?”容温目色凝霜,“她们都是正经的上三旗旗人姑娘,不是王爷府中可随意打骂折辱的丫头。”
历代皇宫都有宫女与太监,清宫自然也有。
但清宫的宫女太监来源,又与前边儿那些个朝代不同。
如今大清朝这片土地上,往前数几个朝代,不管那一姓做皇帝,多半国力强盛,为周边东瀛、高丽、安南、缅甸、暹罗等藩属小国的宗主国。
是以,宫中除了穷苦出身的普通汉人宫女太监,还有各藩属小国每年进贡的当地奴仆,充作宫女太监。
而大清入关以后,是全然不用外邦来的奴仆的,太监只用本土汉人。
为保证皇室血统纯正,宫女筛选更为严苛,只要从八旗中挑选出来的旗人姑娘,汉人姑娘一律不要。
凡是有资格近身伺候太后、皇后、妃嫔、公主的宫女,更是出自上三旗包衣。
因大清天下是八旗帮着打下来的,是以,皇室甚为优待八旗子弟。不但每月免费以米粮供养八旗子弟,旗人姑娘入宫为宫女的,地位也比汉人太监高多了。
并且,皇帝早有旨意,不得任意打骂宫女。
容温笃定,恭亲王并不敢轻易动桃知樱晓。
恭亲王确实无意动桃知樱晓,自招麻烦。
不过,恭亲王佯笑一声,慢悠悠道,“这两宫女是要跟你去蒙古吧?本王与你好歹父女一场,待你们走后,一定替你好生关照你二位亲信的家中老幼。”
桃知樱晓闻言,吓得齐齐变了脸色。
她们虽出身上三旗包衣,实则家中境况堪忧,每月都靠朝廷放的米粮过活,否则刚入宫那会怎会被打发去伺候不受宠的大公主。
恭亲王再是圣宠日倦,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对付几个包衣,动动手指头的事。
“嗬……”容温被恭亲王的无耻气笑了。
试想,若她今日不管桃知樱晓的家人,这两宫女随她去蒙古后,定会对她心存龃龌,难以全力效忠。
“威胁不了的我,便从我身边人入手,王爷的手段,真是越发……”
容温忍了又忍,才生生把最后两字咬碎在唇齿间,咽了回去。可恍然间,似乎有人听见了她的心声,还帮她说了出来。
“下作。”嗓音清冽,犹带霜寒。
容温惊诧侧头望向门口。
班第不知何时来的,他身后,跟着铁塔似的乌恩其。两人皆是逆光站向,看不清面色。
厅前有门槛,班第并未让乌恩其把他连人带辎车搬进来。而是自顾微扬下颚,那双淡漠的灰瞳无声扫过厅内,最后落在容温身上,不带情绪的问,“公主可要回府?”
容温一愣,虽没明白班第这是唱哪出。不过还是当即点头,起身朝门口走去。
瞧这形式也知今日也再难与恭亲王谈拢什么,不如早些回府。
恭亲王眼看这小夫妻二人骂过他后,便要若无其事的双双把家还,一时间气得面色铁青,不阴不阳的朝班第喊了一声,“女婿。”
此时班第的辎车已由乌恩其推着转向大半,闻言,略侧过头,斜睨恭亲王一眼,漠然道,“祸从口出,王爷慎言。”
“大胆!”恭亲王拍案而起,阴测测的睇着班第与容温。他打听来的消息里,分明说这二人关系冷淡,分府而居,今日怼起他来,倒是夫妻同心了。
“无论你二人认还是不认,本王都是你们的长辈。何时轮到你们对本王指手画脚,出言羞辱了,当心本王参你们一本!”
“如此,”班第浓眉一挑,颇有几分不羁,漫不经心道,“多谢王爷成全。”
恭亲王气得胸口绞痛,他本意是威胁班第、容温就范,最好能趁机把底契与满都护考授的事都解决了,哪知班第不仅不接招,还不按常理出牌。
谢他成全——言下之意,就差没明说,我虽娶了你恭亲王府出去的女儿,但我并不想与你这王府有任何交集。多谢你参我一本,让我能彻底与恭亲王府撇清关系!
恭亲王两手攥得咯咯响,恨声问,“你……既然这般想与王府撇清关系,今日为何要来。”
班第毫不隐瞒,“奉命行事。”
四个字,震得原本怒气滔天的恭亲王,似泄了气皮球。
恭亲王面上惊惶一闪而过,班第身上的台吉爵位在京城这宗亲聚汇之地,虽完全不够看,但京中,却只有皇帝一人,有权命令他这个蒙古王公兼额驸行事。
“皇上让你来的?”恭亲王面上惊惶一闪而过,强颜欢笑,忍不住上前一步,出言试探,“满都护一个小儿生辰,那需劳烦皇上派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