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她十来岁,还不到指婚的年龄。眼明心亮的太皇太后早料到她未来的归处,告诫过她。
“生为皇嗣,既享天下供养,便得反哺万民。蒙古平,大清安,苍生福祉。”
困于礼法规矩,大清公主既不能征战沙场,也不能献策庙堂。唯一能反哺万民的机会,便是和亲。
彼时容温年纪尚小,也算不得是个顶有家国大义想法的姑娘,她害怕举目无亲的茫茫草原,想说她本不是皇嗣。
这般重的责任,她不愿担,也担不起。
可辩驳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她两岁时被皇帝收为养女。
起因虽是皇帝后宫子嗣早夭者,十有**。萨满作法仆算,言明她八字贵重,生来带福,抱养进宫可为皇嗣挡灾招福。皇帝当时已别无他法,死马当活马医,真接了她入宫。
皇帝此举私心昭然,但不可否认,这份私心救了她的命。
若非如此,这会儿她怕是早如恭亲王府里的两个同胞妹妹般,化作烟沙黄土了。
她既承了皇帝的救命之恩,结下父女之名,也享了万民脂膏供养。
不管愿意不愿意,她这一生,都注定要与家国大义、清室兴亡紧锁在一起的。
况且,大清与蒙古交好之初,本就是靠着姻亲关系,端看博尔济吉特氏出了几位皇后便知道。
如今,皇帝出于各方考量,后宫已不纳蒙古妃嫔了。那便只能多多的把大清的公主格格送到蒙古去,以稳固关系。
因此,每年有不少的宗室女被指婚抚蒙。
倘若容温幼时没被抱入宫中,而是作为恭亲王府的庶长女格格,侥幸长成,十有**最后也要被送去和亲的。
殊途同归的结局,委实连一句埋怨不甘都说不出口。
前路已定,容温不爱自扰。
甚至还能苦中作乐,安抚自己——王府庶女格格与皇帝养女公主这两层身份可是天壤之别。两相对比,她着实赚了个大的。看来萨满婆婆说她命中带福的话,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
别的不论,凭她这和硕公主的名头,日后到了科尔沁,只要安安分分的,尊贵荣享一辈子不成问题。
不提那些虚无缥缈的大义情怀,为自己将来计,容温也不能纵着孙嬷嬷继续放肆了。
附在肢干上的病灶,得尽快设法除去。免得日积月累,病附骨髓,将来若想清除,便得受刮骨疗毒之苦。
第5章
容温这一日,过得劳心劳力。一旦放松下来,便觉困顿异常。
用过晚膳,便径直躺下歇息了。
再醒来时,屋内很静。
唯有一丝调皮晨光,雀跃窜过百子千孙幔帐,落在正红锦被的并蒂莲开纹路上。
宫廷内造出来的物什,精巧细致。灼上阳光,栩栩如生。
既为连理,百年并蒂。
到这一刻,容温才确切相信,自己真的成亲了。
有些微妙。
但又说不出,这种微妙源自于何。
樱晓端着铜盆进屋时,容温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费那个脑子了,任由宫女们伺候着梳洗。
桃知抽着容温上妆间隙禀道,今日一早,公主府的长史及护卫首领便到了郡王府,按例候着给新主子请安。
“我需先去前厅认亲,你请长史和护卫首领稍坐些时候。”
皇家公主大婚第二日,因身份不同,虽不用遵民间习俗,给公婆磕头奉茶,但最基本的认亲仪式还是有的。
只不过,这仪式是反过来的。
按皇家例,公主的认亲仪式为,公主端坐上首,由额驸的父母兄弟挨个儿上前给公主跪地请安。
“奴才已安排下去了。”桃知点头,神□□言又止,没个笑模样。
容温放下手中的日永琴书簪,微微侧眸,问道,“怎么支支吾吾的,还有别的事?”
樱晓性子急,不待桃知应声,已爽利的接过话头。
“是有事,但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长史不知如何安排那位试婚格格扶雪,今日索性把人带来了郡王府,请公主示下呢。”
按理,试婚格格的归属,多半是成为额驸侧室。当然也有可能被公主收为侍婢,只不过这样的情况极少见。
这个扶雪虽然顶着试婚格格的名头,但在试婚当夜,被囫囵送回了宫中,估计连额驸面都没见上,身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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