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点够吗……”张扬摸了摸后脑勺,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减肥吗?”
简迟头一次发觉张扬在有些方面直得可怕,可能还没有从向来独来独往的闻川和他搭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脑子和舌头一起打结了。
“菜太贵了,”闻川的神色没有变化,更没有被冒犯到的生气,平静地陈述,“一楼的饭便宜一点。”
正打算去yc食堂的简迟顿时不敢去按电梯,显然张扬和他的心情一样,意识到空气有些沉默,简迟扯开了话题:“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天台。”
“今天阴天,天台的风有点大吧?”张扬忍不住回了一句,嘴巴比脑子快,“你要和我们一起上来吗?”
简迟以为,大部分人听见这种语气不定的询问时一定能意识到对方话语背后的客气,然后同样客气地拒绝。但闻川似乎听不出张扬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不确定的声音,颔首吐出一个字:“好。”
直到三人一起坐进电梯,简迟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和张扬,带着闻川去二楼食堂吃饭……幸好现在食堂里没有多少人,张扬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尽管看上去很想收回刚才那句冲动之下的邀请,但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再请闻川出去,只能硬着头皮按下楼层。
“我去买饭,你们找个位置坐。”
张扬留下这句话就赶忙走了,剩下简迟和闻川站在原地各自沉默了两秒,最后还是简迟指了个角落的位置,询问道:“坐那里可以吗?”
“可以。”
面对面坐下来,闻川抬头看向简迟,尽管一句话都没有说,简迟莫名能读出他眼底的询问,说道:“你先吃吧。”
仿佛得到了允许,闻川拿出刚才在一楼打的盒饭,就着矿泉水缓慢地咀嚼,不像在品尝,更像是充饥,完成一项必需完成的任务。当文字中的描写真实发现在眼前,简迟难以避免地有些不忍。
傅家给闻川的资助有限,但不至于吝啬到连饭也吃不起,加上闻川平时打工赚下的钱,合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闻川把这些钱全数给了生病的外婆和妹妹,如果简迟没有记错,他们不是闻川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只是在闻川最落魄的时候帮助过他一次,他们生活在一起,由两个破碎的家庭组成了一个新的家。
闻川来到川临以后省吃俭用,把从傅家那里得来的,自己赚来的钱分出去九成,剩下留给自己的便寥寥无几。
他的心远比外貌来得更有温度。
想到这里,简迟忍不住说:“等张扬买饭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吃。”
闻川停下手里的筷子,“不用。”
“没关系,”简迟说,“他今天高兴,早就说过要请客,多一个人还不用担心吃不完。”
闻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管包装熟悉的药膏放在简迟面前的桌上,冷淡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认真:“谢谢你的药。”
尽管简迟想让他继续拿着用,但也知道闻川一定不会改变主意,只能回以一句‘不谢’,把药膏收了起来。与此同时,张扬端着两盘菜回来,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说;“我刚才菜打多了,闻川,你要来一点吗?”
闻川的眼底划过道微暗的神色,半晌,抿唇说了一句‘谢谢’。
这回换成张扬不好意思了,连忙笑道:“没什么,大家都是同学,对了,你吃牛肉吗?”
尽管闻川的表情至始至终很冷漠,但简迟还是发觉他在吃到肉时稍微亮了一下的眼底,默默把盘子里的菜向前面移了一点,对上闻川的目光,才想起来开口解释:“我不太喜欢吃猪肉,你要吃吗?”
听起来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闻川望了他一会,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也许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缘故,张扬渐渐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本就自来熟的性格跟着暴露出来,问道:“闻川,你每天这么吃胃不会难受吗?”
“还好,习惯了,”闻川说,“我吃的一直不多。”
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张扬眼中带上点怜惜与愤懑,前者是对闻川,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那……那你今天多吃点,别客气。”
闻川没有为自己解释,埋头一声不吭地把面前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饭都没有留在碗里,直到离开食堂分成两路,张扬才忍不住说道:“闻川好歹也是傅振豪的亲生儿子,傅家怎么能这么虐待他?他这么高的个,天天连饭都吃不饱,太惨了。”
简迟没有应声,又听见张扬感慨:“不过闻川和传闻里差别真大,我一直以为他脾气怪又不好惹,没想到还挺有礼貌。”
回去以后,简迟发现hs里获得了一笔来自闻川的转账,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今天的饭钱,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硬要说的话,他宁愿闻川能稍微自私一点。
犹豫几秒,简迟退回了那笔钱:张扬说这顿他请客。
w:药膏还有发烧,我都没有谢过你。
简迟回复:你已经说过谢谢了。
w:不一样。
w:我有什么可以帮你。
这实实在在把简迟难住了,想了一会回道:你留着钱,以后午饭多吃一点,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闻川没有回复。
简迟没再去想这件事情,很快抛到了脑后,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迷蒙中摸过手机,突然看见闻川昨晚十点才发来的消息,瞬间一片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