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头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问了一句:“还难受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一手抓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一手扯过被子盖上,话语里已露出了浓浓的疲惫之感来:“许久未这般喝酒了,喝得多了,有些头疼,你陪我睡会儿。”
县老爷在此歇过一晚,用过午饭后便回了县城。
不久之后,就有身着官府的人带着一众人进了白水乡,赖冬青也随同着这众人一道来了。看这架势,我已知晓这是要开山修路了!
初来,官府中人便将白水乡里年轻力壮的男子召集在一处,声称只要家中有人出力,可按出力的人头数减免相应的修路钱财,还可管饭、赚取钱财。
这对放弃务农的白水乡民来说,算得上是一种补偿了。在赫连平上任之前,我已从些许人口中听说,之前的县老爷丝毫不懂得体恤百姓,若是遇上工程,常常是强行奴役百姓做苦力,能管饭已算是不错的待遇了,更遑论获取劳力费?
如此看来,赫连平倒也算得上心为百姓的父母官。
除却从周炤那儿听到的有关他的风流事迹,他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
登记好人头后,算上官府请来的一众人,这开山修路的队伍也不算小,数下来也有三十来人,倒是十分热闹。
确定了人员,一众人又进山伐木搭了几间能遮风避雨的简陋屋子,一应物事早已准备妥当,这其中自然有多数是赖冬青出资捐赠出来的。他这般慷慨解囊,却又不让人知晓,倒真符合他的性情。若不是听周炤说起,我还不知他竟为修路一事日夜奔忙,出人出力出财。
开工后,赖冬青时常会抽空过来查看情况,偶尔会与赫连平一道来。看他为此奔忙,我不知为何总是想到阿姊,甚至猜到他提出修路一说也是想着能方便过来看望阿姊。
因为,他一个人时,总会站在他家屋后的河边望着对岸出神。
佟家,便在这条河的对岸。
关于佟亚群在外边有人的事,除却佟家人,也便只有我与周彦华知晓。而关于接那女子来佟家的事,因佟老先生极力反对,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我一心以为像是佟家这样的人家,应当与外边的大户人家一般,三妻四妾该是司空见惯的事,却在听了阿姊的言语后,反而愈发看不透佟家了。
佟老先生甚至十分痛恨子孙做出这种事来!
听闻佟亚群的坦白之言,佟老先生严令禁止他一年之内再出门,手头的生意索性全交给了佟家二叔去打理;而佟亚群却被罚在祠堂反省了整整一个月。
自此,原本对阿姊不怎么热络的佟老先生,对阿姊似乎倾注了更多的关注,甚至让家里的女眷多多陪护着阿姊。
而佟老先生的做法却是甚合我意,先前对他的看法也不由得改观了许多,觉得这老先生其实也是个挺有人情味的老人。只是,身为佟家的老人,他经历了岁月的风霜,有着白水乡民没有的沧桑与威严,又因学识渊博,极少与人打交道,倒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错觉。
因得了佟老先生的教训,佟亚群果真没再出门,依旧干起了老本行。也许是因心中有愧,也有佟老先生耳提面令的教诲,他对阿姊格外呵护迁就。在阿姊无意中说出想要吃镇子里的梅花酥时,他竟一大早便跑去镇子给她买了回来。
再观阿姊,眼角眉梢洋溢的幸福甜蜜,反而比出嫁时更浓。
看着阿姊与佟亚群如今这副模样,我反倒有些羡慕了。
当我回家将这些事一一细说给周彦华听时,周彦华的反应不咸不淡,这令我心里有些不平。我又见他一心扑在书本上,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扫了一眼桌案上的书册,却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也没心思细看,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周彦华,我想吃镇上那家的金钱梅花酥了,就是我头回去镇子里给娘和大姊带回来的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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