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娘托你一件事,娘死后,你一定要去长安找到你爹,告诉他,他害死了娘!不,他不是你爹,他是别人的爹!你就告诉他,我死了也会恨他!”
我冷得厉害,见周洲垂着头哭泣,一时万分怜惜,挣扎着起床将他拉到床边坐下。他扬起眼皮微微瞅着我,那双眼里全是泪,痛苦不已。我见他不作声,小声催了一句:“你答应不答应娘的请求?”
他咬着牙,低低地说:“娘不会死。”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宽慰道:“你珍姨去年丢下我就走了,娘想她了,想去陪她了。”
周洲抽噎不止,外头喧哗阵阵,我拍了拍他低垂的头:“去外边玩会子吧。”
周洲似乎极不放心我,坐着动也不动,我欲骂他几句,门帘外已响起弟弟福多粗哑的声音:“姊,我在河里捞了几条鱼,放了两条在你厨房,帮你放水养在盆里了。”说着话,他已打起帘子进了屋里,并不靠近床,只在一角搓着手,冻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一脸关切,看着我,他倒红了眼眶,微微上前两步,低着声音问道:“姊,你喝药了么?”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他可怜巴巴地缩着脖子立在一旁,周洲已搬过一张方凳请他坐下,他慢慢坐下,总是叹着气。我知晓他因何叹气,支使周洲出去后,便笑着道:“河上都结了冰,这大冷天的还飘着雪,你也去河里捉鱼呢!”
他的脸依旧通红一片,身上的衣服也不甚厚实,套在外边的宽大棉袄缝缝补补了多次,那精巧的针法还是出自阿姊之手。思及此,我偏过头抹了一把泪,低声嘲笑了一句:“福多,姊姊给你提个醒,你要再这个窝囊样,姊姊先打你,再骂你那媳妇!她当她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呢,要人供着她呢!脸面长得好看的,无论男女,没一个是好东西!”
福多只是低头讪笑,一脸无可奈何。而我此时心里又想起了不快的往事,不吐不快,索性一股脑儿地道了出来:“若不是看在她生下侄子伤了身体的份上,我当初就该赶她出我们家。凭着几分姿色,干些不要脸的龌蹉事!”福多的脸上愈发红了,满是羞愧之色,他嘟囔了一句,我没听清;而我本意并非是要他难堪,见他如此,只得收了话头,扬起眉眼冷冷地说道:“你不爱在我这儿多待,就回去吧。她知晓你在我这儿,回去该会被她骂了!”
福多呆呆地坐了片刻,突然直起身子,盯着我说道:“姊,秀梅比前些年好了许多,你别不待见她,那两条鱼还是她让我送来的,说是给你补身子。”
我斜嘴笑了笑:“替我谢过弟妹了!”
福多倒是真不愿在我这儿多待,似乎我总是给他气受,让他难堪。
人走茶凉,我盯着雾气蒙蒙的窗子发了许久的呆,听着窗外的玩闹嬉笑声,思绪飘飘荡荡,竟似回到了曾经那段灿烂无忧的日子。
白水乡因白水峰而得名,清澈绵延的河水正是源自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
白水乡被群山环抱,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山那边云雾缭绕,仿若仙境。山里有许多鲜美的野山菇,我自幼便爱跟着阿爹上山采野菜,长年累月,有毒没毒一看便知。我喜欢走在大山里的感觉,神秘而又静谧,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却挡不住太阳的光辉,追寻洒落林间的缕缕光线,这种感觉令我痴迷。
山里清泉溪流众多,泉水清凉甘甜,令人回味无穷。顺山而下的白水河弯弯曲曲,穿堂过户,滋养着一方人。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这方水土的人们勤劳善良、真诚淳朴,能歌善舞,男善编织,女善织染,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听大人们说,山的另一边是热闹的城镇,那边的人极会装扮自己,有钱人的衣服上总会有好闻的香气,那是熏了香的,这样仿佛是自身就带着香味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然,世间万种气息香味,只有阿姊最令我欢喜安心。
阿姊出生那日,阿娘饲养的河蚌产下十来颗晶莹剔透、通透圆润的珠子,爹娘一心以为阿姊日后会是富贵命,遂起名“美珍”。十来颗珠子打磨加工成一串小小的手链,成了阿姊的一道平安符,爹娘格外珍视,千万叮嘱阿姊随身携带。我的记忆中并未见过阿姊的那串暗藏平安的珍珠手链,那串手链被阿姊加了红线,牢牢地系在脖子上,衣衫将其掩盖得严严实实。
爹娘信命,得知阿姊将手链改做了项链,急得红了眼,似是十分焦虑。
“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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