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来了通话,是一串号码,顾念刚接通对面就是劈头盖脸的谩骂,她将手机拿远,等那边没了声音才说:“钱过几天就会打给你们。”
她挂断电话,给律师发了微信,约明天见面。
顾念坐在家中,一直到日暮,房间一点点暗了下去,夜色落在她身上。
她赤脚下床,随便套了个外套便出了门。
她坐在公交车最后的座位,从始发站一路坐到终点站,中途路过一片海,顾念下了车,走到海边。
夜晚的风有些凉,灯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顾念突然有些熟悉。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只是一个人的轮廓,好像还拿着花。
她努力回想,却想不到关于他任何的记忆。
电话铃声响了,老板打来电话说,公司出了点问题,她被解雇了。
“遣散费打到我卡里。”
“顾念啊,你也在公司干两年了,如今公司有困难...”
“走流程吧。”
顾念挂了电话,望着海面出神,被人拍了拍肩膀。
是个长相秀美的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问她:“打扰了,可以麻烦您帮忙拍张照吗?”
那女孩指了指身后,顾念看去,是个带鸭舌帽的黑衣服男生。
她点点头,接过女孩的手机。
那女孩跑过去拉着男生,摆了好几种姿势才又跑到顾念身边,拿过手机惊叹道:“你拍照也太好看了吧?”
“谢谢。”
顾念刚想走,又被叫住:“我们是来旅游的,你是本地人吗?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呀?”
“我也是外地的。”
“这样啊,那祝你玩得开心。”
顾念点点头,与她们擦肩而过,听那女孩在后面抱怨道:“苏宴你拍照怎么都一个姿势!”
顾念猛地停住脚,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却不知自己为何哭泣,她捂着心口慢慢蹲下身,那女孩发现异常跑了过来,轻拍她的背问道:“你怎么了?用不用叫救护车?”
“疼...”
“苏宴,赶紧过来帮忙!”
顾念只觉得手腕温热,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觉得异常的熟悉。
她伸出手死死握住苏宴的手,泪眼朦胧间,她说:“我们是不是认识?”
她说的艰难,她头疼欲裂,无数记忆一股脑的涌入脑海中,又全都流走,她抓不住,只能承受痛苦。
顾念慢慢平复下来,若不是额头上的汗水,她都觉得方才的一切是一场梦。
她松开苏宴的手有些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半月前出过车祸,脑袋受过伤,吓着你们了吧,实在抱歉,先走了。”
她说的很快,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就离开。
顾念一路走,风渐渐将她吹的清醒,她打算等明天见过律师,把继母的事情处理好就离开这里,走的远远地,永远不回来。
—
“那我把这钱打到苗琳卡上,由你递交给法院。”
“下午我就去,法院收录之后,苗琳一家以后的事就与你无关了”律师翻了翻合同,点点头,“冒昧问一下,这些钱...”
顾念垂眸:“或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我这么悲惨,开了眼,帮了我一次。”
“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开这。”
“去哪?”
“哪都行,越远越好。”
顾念将文件收好放回包里,犹豫了一下道:“郑律师,这些年,多谢了。”
顾念的父母以前是做小本生意,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下夜班回家,救了一个差点被车撞的小男孩,自己却磕到后脑勺,成了植物人。
母亲整日早出晚归照顾她与父亲,四处借钱给父亲治病,终于在有一天实在撑不住,给父亲喂了农药,顾念放学回家看出了异常将果汁打翻,母亲哭着将她推搡出去,自己服药自尽。
她当时哭着问母亲:“你死了,我怎么办?”
“妈妈真的撑不下去了,念念,别怪妈妈抛弃你。”
顾念觉得母亲脆弱不堪,遇到点困难就要退缩,她不服,她偏要好好活着,拼死也要活下去,要让妈妈看着,即使在困难也能活下去。
母亲死后,她生前的债主找上门,将家里能拿的全都拿了去,顾念只缩在一旁默默看着,看着他们一点点搬空自己本就破烂不堪的家。
后来,她被小姨接走,小姨一家待她不算好,她写了十五万的借条,找了律师来签了合同,说自己会偿还这些钱。
上了大学没课的时候就出去兼职,第一年拿到了奖学金,第二年的奖学金却被成绩没有自己好的同学抢了去。
顾念明白,那人送了礼,拉了票。
寒暑假她也从不回去,找个包住宿的地方上班,大学毕业面试一家公司,自己租了个很小的房子,每月攒钱还钱。
前些年苦了些,觉得世道不公,成日怨天尤人,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她要想母亲证明,没有他们,她照样活得很好,她的母亲是懦夫,她不是。
顾念走在回家的路上,又路过那个文玩店,里面的人推开门看见她,向她笑道:“镯子恩人,又见面啦”
镯子恩人?
顾念笑了笑。
“进来坐坐吧?”
“不了,我一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