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顾清芜额边,用来包裹头发的布巾也被带落,她乌黑如云的长发顿时散落开来。
这一幕将更多的北狄人吸引过来,那名将领一射不中,却也不生气,接过属下递上来的一杆长/枪,嘴角扯出一抹嗜血的笑意:“竟是个中原女子,不知道把她举起来当旗子使怎么样。”
他说着便纵马狠刺过来,郑源大喝一声,带着股赴死的决绝用手中短刀去抵挡,只听鸣金裂玉般的一声铮鸣,郑源拼尽全力将这千钧之重的一刺格开,可是短刀也被打飞,而箭伤将他半个身子带起剧痛,他跪倒在地,被震的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顾清芜大喊着:“郑源。”飞奔过去伏身看他如何。
那北狄将领一击不中,又勒马转身而至,郑源挣扎着想再起身,却已经办不到了,他急得直推顾清芜,想拉她避开。
眼见枪尖的寒芒已至,他却毫无办法,正绝望间,枪却突然失去了力道,软软的向一旁歪斜而去,接着鲜血如泉洒在了他和顾清芜脸上,身上。
那将领的首级迎着日光飞起,随后咕噜噜的滚至两人身旁。
郑源顾不上擦去脸上鲜血,在这一片红色血污之中看见数名身披黑色软甲的骑兵飞奔而至,将两人团团护住。
“玄衣卫!”郑源惊喜的喊了一声。
骑兵中亦有人下马奔到他跟前,急声问道:“郑大人,人呢?”
郑源转头一看,却见顾清芜软软的倒在地上,鲜血覆面,已然被吓晕了过去。
玄衣卫惊骇之下,赶忙大喊道:“快!将人送回去!”
……
“……北狄国主的三子,四子已经后退二十余里,兵分两路,往北侧和南侧逃去,这是我军伤亡统计。另外,徐国公已率军向南包抄,与卫将军成合围之势……”
顾清芜睁开眼,只听见外间隐隐传来士兵们的欢呼和一些不甚清楚的将领禀报之声。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瞧清楚自己是躺在一顶大帐之中,薄纱格挡的另一边,影影绰绰可见一人端坐在案几之后,几个身披铠甲的将军正在跟他回话。
她猛然想起刚才乱军之中,那扑面而来的鲜血和滚落在她身侧的头颅,那狰狞的神色又浮现在眼前。
腹胃之中仿佛翻江倒海一般,她再忍不住,翻身趴在榻前不住的干呕起来。
薄纱外面的人闻声霍然起身,也不管正在回话的将士,大步走了过来,坐在她身后,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清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听见这个声音,顾清芜不敢置信的仰起头来,只见赵熙满脸焦急的看着自己,眉头紧蹙。
看见她抬头望过来,赵熙又问了一遍:“是哪里不舒服?”
顾清芜说不出话来,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揪住了他的衣襟:“永……永明。”
赵熙身子一僵,将她环在胸前:“好了,好了,没事了。”
顾清芜却只是哭:“郑源,还有晓月……他们……”
“他们都没事,别担心,都没事。”
外间常乐已经让将士们先退下,又将军医唤了进来。
赵熙轻声道:“来,让军医看看,身上有哪里不适,都要说出来。”
顾清芜只觉得身上酸软无力,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裳,这会儿正黏腻的裹在身上,她止住了抽泣,低声道:“我没事。”
赵熙没有说话,却拉过她的手,托于掌心递到了军医跟前。
军医不敢多看,切了脉,俯首道:“回禀皇上,这位姑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受惊不小,臣去开一副安神的药给她服下,几日就能好。”
“再看看额头上的伤如何了。”赵熙吩咐道,又问顾清芜:“你自己觉得如何,头疼吗?”
刚才她昏着,只能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军医上前,正想揭开纱布,赵熙却道:“我来罢。”说着将顾清芜从怀里扶起,面对着她抬手轻轻去解纱布。
他的衣袍让她那一哭,揉的皱皱巴巴,顾清芜有些不好意思,那股熟悉的龙涎香阵阵钻入鼻孔,让她周身的血腥气淡了一些。
血腥——
顾清芜低头一看,自己脏污的外衫已被脱去,可是里衣还在,血浸染了一些进去,已经变成了暗红的颜色,她身上一股子怪味儿。
自己竟然就这样在他怀里哭了半天?
顾清芜只觉得尴尬万分,咬了咬唇,手也不由捏紧。
赵熙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停下问道:“弄疼了?”
眼前就是他的下颌,那抹好看的弧度之上,就是她想了无数次的面庞。
顾清芜却不敢抬头,低声道:“不是,不疼。”
赵熙将动作放的更轻了些,揭开了纱布,军医仔细看了,又细细询问了顾清芜,这才确定只是箭尾擦伤,并没有伤着脑袋,而她刚才的呕吐,也只是因为想起血腥场面害怕所致。
重新包好了伤口,常乐适时地端上了一杯温水,正要递给赵熙,顾清芜怕他再亲自喂她喝,赶忙伸手端过来。
可是手不知为何抖的厉害,水撒了不少到赵熙的衣袍上。
顾清芜道:“皇上,您的衣服……叫我弄脏了。”
赵熙低头看了一下,却道:“你昏睡了一天了,饿了吗?我已经吩咐他们准备了些清淡的吃食,要不要用一些。”
顾清芜确实觉得有些饿了,可是穿着这身衣服,她怎么吃得下去,于是道:“皇上,不知道这军营之中可方便沐浴,还有我的包裹遗失了,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找一身换洗的衣裳。”
赵熙迟疑了一下,晓月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此时也昏睡着,他吩咐常乐准备浴桶和热水,再找几个军中做饭浣衣的婆子来。
常乐应声下去,帐内便只剩了他两人对坐。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