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尘和玄墨的过往不啻于一段孽缘。
两条不相干的直线,本已穿过了交点,未想兜兜转转又绕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结。
那日,救完冷清尘二人,玄墨便和众人离去了。冷清尘同他们分手之后便决定带小师弟返回门派,未料在途中,竟又遭遇到那群地痞流氓的拦截。为了掩护小师弟逃离,冷清尘落入到那群恶棍手中,那群人为报复因他遭受的毒打,将他卖去了青楼。
春风楼原是不做小倌生意的,但那鸨妈妈见冷清尘实在生得太过惊艳,又是一副雌雄莫辨的长相,终是心动留下了他。为避免他反抗,鸨妈妈给他下了迷药,并在当晚就给他安排了客人。
玄墨本打算当天归教,却被花落白忽悠着带到了青楼。
进了门之后,才知道这红绸高悬,楼宇华美的地方,竟是那传说中的烟柳之地。
玄墨皮薄,当时便要旋身离开,却被花落白拦了下来,硬是说要找个雏儿给玄墨开荤,便叫来鸨妈妈带着一众姑娘围住了玄墨。玄墨哪里经历过这种架势,面红耳赤地不住后退,窘迫得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正在玄墨躲闪的当口,不经意瞥见偏梯那处,有一队行色匆匆的人马,抬着一个裹得甚是奇怪的物体正往楼上送。好奇地多看了两眼,意外发现那被抬着的,竟是一个身体被缠裹得紧紧的人。
知青楼混杂,他也并非好多管闲事之人,本不欲多理,却在看清了那被包裹之人的长相时,改变了主意。墨玉般的眼里划过了一道深思,面上未作声张,趁着花落白和那群姑娘们逗趣之际,悄悄隐了身形,寻着那群人的踪迹跟上了楼去。
打晕了意图对冷清尘不轨的男客,玄墨本想让冷清尘赶紧离去,却发现那人还处于昏迷状态,而且身上竟未着寸缕。想是那群人在迷晕了他之后,只给他裹了层绸布便运到了客人房中。
面对陌生人的裸体,即便是同为男性,还是有些尴尬。玄墨犹豫着上前,准备再帮他把绸布盖上,视线却在瞥见某一处的时候凝滞了下来。眼波剧烈颤动,玄墨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就是这一眼,注定了此后二人纠缠的一生。
玄墨最终决定将昏迷的冷清尘带回玄天教总舵。中途冷清尘醒来一次,却是恰逢玄墨为他穿着衣物。以为玄墨是要对他不轨,冷清尘大惊之下急怒攻心,竟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就已身处玄天教中——这一生中于他纠葛最深,也是他曾经最不愿提及的地方。
玄墨一直在床边候着,见他醒来,面上一喜。察觉到冷清尘对他的排斥,想到青楼发生的事情,知晓冷清尘对他产生了误会,玄墨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冷清尘听罢,面上的寒霜虽然稍有好转,看向玄墨的目光还是十分冷淡,尤其是在发现玄墨较初遇时明显殷勤了许多的态度之后,联想到玄墨第一邪教教主的身份,冷清尘面无表情,眸色却是又冷上了几分。
打断了玄墨的介绍,他淡淡地开口道谢,接着便提出请求,希望玄墨能将他送回无极门。
此时的玄墨,已将冷清尘视为自己的命定之人,自然不愿让他离去。
乌黑的眸子一转,男人爽朗一笑,便岔开了话题,让冷清尘多注意修养,说他体内迷药的药效还未彻底散去,其他便待他身体好了之后再做考量。
冷清尘对男人霸道的决定甚是反感,本是通透之人,明白玄墨此言便是不想让他离去。深陷敌方阵营,自知身不由己,此事他便不再提及,只冷着眉眼,说自己身体乏了,让男人自行离去。
于玄墨而言,冷清尘是他近二十年的岁月里,第一个喜欢上的,也是唯一一个喜欢上的人,无关性别,无关身份。从未识得情爱滋味的男人,只知道在所爱面前尽可能地展示自己的热情和诚心。接下来的日子里,玄墨几乎每日都会去冷清尘居住的院落拜访,并非察觉不到男子的态度冷淡,只是怀着精诚所至的念头,这些挫折,玄墨全都视而不见。
偶然一次过来,发现那绝色清冷的男子,披着浅色长衫,纤细的身影静静地杵在窗边,远山般的眉眼淡淡,洁白的指尖捏着一撇青翠。螓首微垂,素手拈花,衣袂翩飞间,隐约的雾气似真如幻,那场景真同画卷一般,看得玄墨几乎痴了去。
见他到来,冷清尘眉间轻敛,放开了手中捏着的草叶,旋身离开了窗边。
然而玄墨却记住了当时的场景,此后隔三差五便让人送一些奇珍异草来供男子赏玩,却不知他送来的那些花草,男子通常连看都不看。
冷清尘并非侍花弄木之人,那日不过是发觉窗边的盆栽里竟有一株药草,心血来潮便观看了一番,未想竟让玄墨误会,既如此,他也不准备多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