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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他争取过了。
靖国公在妻妾问题上虽然是个渣, 但也真心是个不错的爹,舍不得女儿窘迫。见阿珍已经羞愧得面红耳赤,终究是心疼,不忍她在众人面前落下泪来,更失了颜面。
便温和地说, 「我无事, 阿珎, 你带妹妹们先回去?」
阿珍本就不是心肠刚硬的人,听靖国公如此温和的说话,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哽咽道:「这都怪我……」
「傻孩子, 怪你什么?」靖国公伸手按住了阿珍的肩膀,「若不是我将你从小放在王家,又如何会有后边的这些事?若是要说错, 错在父亲才是。」
到底叫阿珠和七姑娘八姑娘一起,陪着阿珍走了。
一转头, 就看见了林沉热泪盈眶。
国公爷默默地垂下了眼皮。
「您真是一位难得的好父亲!」林沉真诚地说道, 「叫我这等不想干的人看了,都觉得十分的感动。」
阿琇死皮赖脸地腻在了温氏身边没出去, 听了林五这种谄媚的话, 实在是没忍住, 噶的一声笑了出来。
敢情这位, 还知道自己是个不相干的人哪?
这是为了求娶阿珠, 开始走长辈路綫了么?
「九妹妹……」林沉乞求地看阿琇, 小狗儿似的可怜。
这小姑奶奶能不能别这么笑?好容易进了国公府的门,他也不容易哪。
靖国公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昨日多亏了……」
「您就叫我阿沉,显得亲近!」林沉急忙说道,又扭捏了一下,「再不然,叫小五儿也行。」
这般的自来熟,饶是靖国公,也禁不住啊,连忙抬手止住要蹭过来表示亲近的林沉,「多亏了阿沉。今日,也亏得你先往四夷馆走了一遭,才叫王家人先吃了个闷亏。只是……」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靖国公也不愿意背后说王家的坏话,就隻含糊地说道一句,「往后京城里走动,还是得当心一些。」
王家的人,行事偏于阴私。便是王尚书,也是如此。
林沉虽有武威侯府撑腰,但就这么短短的接触来看,靖国公还是觉得这孩子年轻了些,有些个衝动。好歹是算得帮过了女儿侄女们了,靖国公就怕他日后一个不留神,被人抓住了把柄报復。
「沈伯父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了,等过了年,我就求了父母托人,往军中去。」林沉是分毫没有将王家放在眼里的。王尚书再能,人脉也就是在京城了。军中,那是两眼一抹黑。
只是靖国公与温氏都楞住了。
温氏:「你……」
这是何苦呢?
京城繁华,如林沉这样出身名门的公子,前程,其实也幷不用发愁。演武堂中学成,多半能够补入皇帝近卫。再说林家老武威侯虽平庸了些,但世子还是中规中矩的,也领着实差。又出了贵妃皇子的,哪里用林沉去军中过刀光剑影的日子呢?
林沉多鶏贼的人哪?温氏眼里那点儿不忍心,当然也就瞒不过他去了。当下长嘆一声,很真诚地表示,「从前轻狂,做过的事情,如今想一想,竟是惭愧的很。况且,好男儿不该靠着家族的荫庇。沈四叔能够战场上搏出功名来,我虽不才不敢跟四叔比,也愿意效仿。」
靖国公试探着问,「真没别的缘故?」
「我是家中幼子,凡事都有父母兄长做主,虽是清閒,只是我想着,总要为往后的妻子孩子搏些底气出来呢。」林沉扭捏地说。
阿琇听得眼皮儿直抖,林五这心灵嘴甜的,可以的很嘛。
眼瞅着从顾老太太到靖国公夫妻,再到小不丢儿的阿琇,全都目光灼灼看着自己,林沉心一横,干脆敛容端正站在了几位长辈跟前,「不敢欺瞒长辈。我,我心慕三姑娘已经很久了。之前求了家里来提亲……伯父伯母虽然拒了婚事,我却不敢有丝毫的怨怼。每每回想从前的作为,总是感到无地自容。我就想着,往后,要改头换面,要……」
「要如沈四叔那般,叫人提起竖大拇指。我能自己撑起来了,才能叫人高看一眼不是?」
「你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温氏就含笑说了一句。
虽然说这志,立得晚了点。但俗话还说呢,浪子回头金不换。林沉尚且不到弱冠之年,谁又能说,不能真的靠一己之力,拼杀出一个好的前程呢?
顾老太太也道,「建功立业,原是大好男儿当为。」
就如林沉说的,他只不过是家中幼子。往后武威侯府,是要交给长兄长嫂的。作为小儿子的林沉,在家中的话语权实在是有限。哪怕是娶了妻生了子,到底不如自己撑起来硬气些。
靖国公呵呵。敢情,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这小子是对阿珠贼心不死哇。
左看右看的,明明几位长辈脸上都满意赞同,可怎么就不接自己的话茬呢?
林沉抽了抽鼻子,只好直说。
「我知道我不成器,配不上三姑娘。只是到了如今我不敢瞒着老太太,
', ' ')('更不敢在伯父伯母跟前说谎,若是……若是我往军中去了,能有些许小小的成就了,我能不能,能不能再来提亲呢?」
终于把心里头的话说了出来,林沉忐忑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争取过了。
哪怕是阿琇,也不禁为这一刻林沉的真心动容了。
就连温氏和顾老太太脸上,也都闪过了犹豫之色。
她们也是没有想过,竟有人对阿珠这样的上心。
「我不能应你。」靖国公按住了妻子的手,用很是温和的口吻说道,「你往军中,难道只是为了阿珠?若是为了她,我就要说一句。」
「想从军中搏个出身,又谈何容易?刀枪无眼不说,便是阿焱,也是用了十年方从军中出头。」
十年,他的阿珠都能儿女遍地了好么?放一句空话,凭什么来叫自己点头应他呢?况且,武威侯夫妻将林沉看得眼珠子一般,若是知道他竟为了阿珠往战场去,能不恨上沈家?虽不怕,到底靖国公不想结个敌人出来。
林沉极是失望,垂下了头。
片刻后又抬了起来,眼圈有点红,却是笑着,「不管怎么说,我总叫伯父伯母看到我的真心。」
便要告辞离开。
因往四夷馆去负荆请罪了,他身上只穿着普通的青布棉衣,瞧着单薄得很。
人又失落,垂头往外走。衬着有几分阴霾的天气,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叫人心中不落忍。
温氏忙叫住了他,「天儿冷得很,如何能够就这么出去?着了凉,倒叫我们过意不去了。」
忙让人去取了给靖国公新做的大氅来。
林沉强笑,「伯母,我不碍的。演武堂里,也时常是这样顶着风穿少少的衣裳训练的。」
「那也不行。是我们一番心意。」
丫鬟去后片刻回转,手里托着件猞猁狲大氅。
靖国公嘆了口气,过去亲手替林沉披了,按了按他的肩膀,「若……」
还是摇了摇头。
虽还是没有将话说完,林沉却已经甚是惊喜了。披着靖国公的大氅,拱了拱手,一溜烟跑了。
「可惜了。」
温氏也嘆道。对阿珠有这份心,要是能够再早些就上进,林沉也着实是个良配。
「姻缘哪,都是天意。谁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呢。」顾老太太搂着阿琇,揉了揉她的脑袋,「阿琇不许往外头乱说去。」
阿琇嘻嘻一笑,「我都知道。」
顾老太太便又与靖国公说道:「王家那边,到底怎么样?」
真要是把嫁妆送还,那不但是要断了姻亲,还要结仇了。
「我想着,王尚书大概是不会眼看着这门姻亲就这样断掉的。」温氏隻轻声说道。
靖国公沉默。
「他愿不愿意,又能怎么样?」顾老太太冷哼,「整个王家,最阴险的就是他了。」
这许多年了,京里头说起王尚书,都说他与王老太太伉俪情深。可顾老太太却看得清楚,每每王家婆媳生事,哪件能少了王尚书的默许呢?
叫老妻儿媳衝在前头,他隐在后边装好人?
这样的王尚书,实在是叫顾老太太也膈应了。
「找个日子,隻傍黑儿时候把王氏嫁妆送回去,彼此干净。」靖国公沉吟着。
顾老太太嘆气,「我原本想着,王氏留下的东西,等阿珍出门子的时候,都给她添到嫁妆里去。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横竖阿珍也不会委屈了就是。」
王氏留下的嫁妆有限,有数的几万两银子,还是当初国公府怕她嫁妆寒薄不好看,私下里给了王家的。王氏嫁过来的时候,这笔银子记在了嫁妆之中,当时也叫人很是刮目相看了一回的。若是银子不送回去,王家怕是更有话说了。
在这件事情上,顾老太太与靖国公出奇一致,只当是破财免灾了。
温氏,则是从来不再王家的问题上发表任何看法。
阿琇窝在顾老太太怀里,觉得很是满意,这次终于不用再看王家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太太啦!
却说二太太把阿瑶和四姑娘带回了屋子,还没说几句话,就有小丫头进来通传,「舅太太来了!」
舅太太,就是二太太的嫂子了。
二太太忙叫人快请进来,自己带着两个女儿迎了出去。
舅太太进门就笑,「妹妹!」
「嫂子怎么有空过来了?」二太太与娘家嫂子关係不错,笑着将人的手拉住,「快进来喝点热茶!」
一时进了屋子,有丫鬟送上热茶来。阿瑶与四姑娘都行礼见过了舅太太。
舅太太就笑眯眯地看着阿瑶与四姑娘一回,然后说道,「阿瑶,上次我跟你找的花样子,你寻出来没有?去给舅母拿来?」
实在是太过直接了,阿瑶就知道她是有话与自己母亲说,连忙拉着四姑娘就出来了。
「妹妹,我这里有个再好不过的亲事,想着与你家四丫头说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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