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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呵,这是黑白双璧吗?
这一年的雪来得格外早。才进了十月没几天, 一场大雪就纷纷扬扬地下了两三天。地上树上房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府里各处时时有人扫雪, 也是赶不上落雪来得快。
这样冷的天气,顾老太太一句话, 姑娘们又都不用去上课了。
阿琇压根儿就不是个能闷在屋儿里的性子,又见到了白茫茫大雪, 天地间一片洁净, 哪里还能老实儿地在屋子里取暖璧雪呢?
挑了自己最厚实的衣裳穿了,再披了那领大红羽缎狐狸皮里子的斗篷,头上戴了毛茸茸的昭君帽,不顾春雨的反对,带了两个丫鬟,一摇一晃地跑去园子里玩雪。
国公府的园子里也有几处不错的景致,特别是也种了十来棵红梅。
红梅凌寒怒放,衬着雪色分外精神。
才一靠近,就有冷冷的幽香裹挟在雪气中沁入心脾。
阿琇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感整个人都被净化了。还没得她诗兴大发即兴吟诵两句呢,身后被个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初一。
初一裹得跟个球似的, 戴了顶雪帽, 长长的帽耳垂下来,显得他脑袋也更圆了些。整个人看上去, 就像是两个圆球摞在了一起。
「初一!你作死了呀!」阿琇弯下腰就攥了个雪球, 对着初一扔了过去。初一早就尖叫着跑开, 只是他人小腿短,衣裳穿的又多,还没跑两步,脚踩进了厚厚的雪里,人就往前一扑,趴在了雪地上。幸好雪厚,也没伤着他。就是一抬起头来,鼻子尖上一团雪……
阿琇拍手大笑,「该,叫你偷袭我!」
嘴里头这么说着,还是走过去把初一从雪堆里提了出来,替他拍身上的雪。
一低头间,初一手飞快地伸出,把偷偷抓在手里的一把碎雪都拍在了阿琇的脸上。
「呀!」
一阵凉意在脸上化开,阿琇暴怒,「沈初一,不把你教训老实了我就不是你姐姐!」
抱住初一的腰就往雪上甩。
她跟初一也就差了不到两岁。虽然她跟着温家外公学了两年拳脚,可受了白姨娘的影响,天生的婀娜苗条,细细溜溜儿的。初一呢,从小吃得好睡得好,圆丢丢的,是个再灵活不过的小胖子了。姐弟两个都很瞭解对方,阿琇一动,初一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两条胖腿死死钉在地上……
一下没甩出去初一,阿琇哈了一声,训斥初一,「你给我摔倒!」
「我就不摔!」
阿琇鬆了手,「不跟你玩了。」
个小屁孩儿,一点都不可爱。阿琇觉得这样的美景,自己还是适合做个清雅的高冷美人。
拍了拍身上的雪,忧郁地往梅树中间走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阿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琇一回头,就看见阿珍阿珠和七姑娘八姑娘都各自带了丫鬟,正站在游廊底下呢。丫鬟们怀里,还抱着两隻花瓶。
「你们是要折梅花吗?」阿琇高兴起来。这些梅树都不高,她伸伸手都能够到最底下的枝丫呢。「我来折呀,我会爬树!」
「说得好像会爬树多了不起似的。」阿珠十分看不惯阿琇每天这么疯疯癫癫的样子,到底哪里好了,见着她的人还都夸她可爱?「好歹是大家闺秀,你也文静点儿。」
怪不得初一就爱爬树呢,八成都是跟阿琇学的。
阿珍身上也是穿了厚厚的斗篷,细声细气地说道:「我想着梅花开了,要这两枝,送一枝给祖母,再送一枝给太太。」
对温氏,她始终叫不出母亲两个字。
七姑娘八姑娘手拉着手,跑到了初一身边,替他拍去身上的雪。初一笑嘻嘻地谢了,「七姐姐,八姐姐,你们陪我堆个雪人吧。」
七姑娘小声劝,「太冷了,回头冻了手疼得你受不了呢。」
「是啊,我听乳娘说,手脚冻上一回,就落下了冻根儿,年年冬天都要冻的。」八姑娘也忙说道,「回头叫丫鬟们堆起来给你看吧?」
「那多没劲啊。」初一费劲地弯下了腰,开始团雪人。
阿琇就衝着他喊,「初一你还堆什么雪人呀,你往那雪里头一趴,就是个雪人啦。」
初一跺脚不干。
笑闹了一回,阿珠叫了丫鬟过来,围着梅树左看右看的,选了两枝开得最好的叫人折了插在瓶子里,一瓶着人送到了先送去了温氏那里,一瓶叫丫鬟抱着,几个人一同送到了春辉堂里。
温氏也正在春辉堂里。
顾老太太见几个姑娘和初一都是一身雪的进来,先让人给他们脱下了外边的大衣裳,又让丫鬟倒热热的姜茶来给他们喝了,「去去寒。」
天一冷,春辉堂里就烧起了地龙,又有两隻大熏笼时时烧着,屋子里暖和得很。
阿琇捧着姜茶一饮而尽,「好辣。」
温氏瞧着她冻的发红的小脸,没好气地说道,「才叫人去找你,春雨说你一早起来吃过饭就不知道跑到哪里
', ' ')('去了。我就猜,你一准儿往园子里玩雪哪。大冷天的不好好窝着,回头着了凉,又哭着喊着不肯吃药了。」
初一见阿琇吃训,嘎嘎笑了起来,被温氏在头上轻拍了一巴掌,捂住了嘴。
顾老太太拿起了那瓶梅花,赞道,「这花儿开得好,精神。」
又问阿珍,「这个天儿,怎么又想起去折梅花了?看冷着了,不是闹着玩的。」
阿珍就浅浅地笑着,「原是七妹和八妹的主意。她们又顺路去寻了我和三妹妹一起,园子里又碰上了九妹妹和二弟。」
「那可真是巧了。」顾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子孙们这样和和气气的。一家子的兄弟姐妹,只有和睦了,往后才能互成依靠哪。
叫丫鬟把梅花摆了起来。
她又对温氏继续说道,「方才说的事情,你预备下添妆的东西,着人送过去吧。」
王家那边来了消息,说是王智的亲事定下了,不日,王智就要由兄长护送着南下成亲了。
叫顾老太太说,这事儿也是太快了些。王家如今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哪有刚定下亲事就急着成亲的?
这里头的缘由,顾老太太也不想多问,横竖是人家的事。
两家本是姻亲,王智定亲成婚是大事,好歹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关係,温氏就来请示顾老太太了,看是不是要送份添妆过去——一般来说添妆都是成亲前花妆日的时候给女孩儿的。不过王智是要去她父母身边发嫁的。
据说,因王智嫁得急,王家给她的嫁妆备办的也很是不像样子。为着这个,王智的兄长还和二房叔婶闹起来了。
听着顾老太太和温氏的谈话,阿珍脸上微微一红,神色很是有些尴尬。
王智定亲的消息,她当然也知道了。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因为嫁妆的事情,大房和二房还闹得很不愉快。要不,她大舅舅也不能来信叫大表哥冰天雪地地就送王智南下。
见到她低了头,顾老太太索性将温氏打发走了,教导起几个孙女来了。
「没有外人,在这里我就得说说王家大姑娘的亲事了。」
阿珍眼皮儿微微动了动,头更低。
「阿珎,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就算是外祖家里,终归是外人不是?
「就你看来,王家老太太是更喜欢大姑娘,还是更喜欢二姑娘?」
阿珍想了想,轻声道,「大表姐端庄稳重,却沉默少言,不及二表妹善言。」
而且王慧容貌出众,性情也更加活泼些,据说还很像她那个远嫁的小姨母。
阿珍想,不光是外祖母,只要见过王智王慧姐妹两个的人,大多是更喜欢王慧一些的吧?
「不错。想来心灵嘴甜的孩子,更容易讨人喜欢。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只是大姑娘,到底是长房嫡出。她的亲事,是王家这一辈儿姑娘中的头一份儿,本该重视些。至不济,也该几个姐妹相同。如今王家的二太太因私心,就刻薄大姑娘的嫁妆,还闹到了人尽皆知,可就是笑话了。」
「虽说长幼嫡庶本就存在,可这一家子的嫡亲姐妹,若是在因这个分出个高低来,未免就叫人从心里生出嫌隙来。嫌隙一生,又能说什么守望相助的话呢?」
顾老太太啜了一口茶,看了看底下坐着的几个姑娘。见她们都正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继续说下去,便笑了一下,「譬如阿珍。」
「你本就是咱们家里的长房嫡长,将来出阁之时,便是给她的嫁妆稍稍丰厚些,难道底下的妹妹就不答应了?只是这丰厚,也要有个限度。当然,阿珍这里,除过咱们家里公中出的一份外,还有她生母留下的一份,自然也给她。」
说到这里,顾老太太刻意停了一下。
当年,儿子成亲的时候,王家还没有如今这般显赫。老国公怕王氏的嫁妆简薄了被人轻视,就将自家的聘礼分做了明处的和暗中的两份儿。明处的,银子就有一万两。暗中,更是直接给了王家三万银子。那会儿王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行事还不像现在这般,聘礼又都合在嫁妆里返了回来。因此,王氏的私房也算是很厚实了。
这些,温氏和靖国公早就表示了,日后都给阿珍。
王家之所以想娶阿珍,除了国公府的权势外,也是看中了她将会有一份不菲的嫁妆。
「再说阿珠阿玥和阿珞你们三个。身份虽然不比阿珍,府里也不会薄了你们去。阿琇又不同了,她还小,往后长大谁知道又是什么世道?总归也是随着姐姐们的份例,余下的你们母亲爱添多少,那出的也是她的私房。阿瑶她们自然也是如此。再没有为了一点儿私心就叫别的房里的姑娘们扛着空箱子出门子的道理。」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母亲,阿离来了。」
沈焱拉着凤离进来了。
阿琇抬眼一看,呦呵,这是黑白双璧吗?
沈焱一身儿墨色大氅,也不知道是什么毛做的,墨色之中隐隐有深紫的流光闪动,显见是极为罕见名贵的,在加上他一双眼睛璀璨如星
', ' ')(',配着这身儿衣裳,简直是愈发妖孽。
凤离则是一袭雪色貂皮大氅,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已经初见挺拔,发如墨,眼如星,笑意温润,就如清风朗月一般。
阿琇捂住自己的胸口。
美男一见就是两个,她想不花痴都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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