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茶只喝了一半,便就黑着脸叫人送客了,直接把晚辈撵了出去,”想着昨儿晚上苏鹤帆忽然呆若木鸡、继而又乌云压顶的脸,封予山忍不住勾了勾唇,“不过今儿一早,天不亮,左相又打发人来王府,说是担心时间仓促,王府这边人手不够,特地派来帮忙搭把手。”
黛绮丝闻言忍不住也笑了:“左相还是那样外冷内热的性子,尤其对家人,始终都在竭尽可能地包容和维护。”
可不是吗?
对着任性执拗的小妹没少吹胡子瞪眼,甚至一度兄妹关系差到了极点,但是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心软,一次又一次地为小妹收拾烂摊子。
这么多年了,苏鹤帆的性子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封予山也笑着点头附和:“于国于家,左相都殚精竭虑、无愧于心。”
说完了苏鹤帆的事儿,两人就又陷入了沉默,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也似乎都有话想说,到底还是封予山先开了口,跟黛绮丝道:“小祖母,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待晚辈与葭葭婚礼过后,便就能安排你跟祖母秘密前往南疆的事儿了,请小祖母放心,一切都会安排的万无一失,不叫二老操心。”
原本封予山跟穆葭还想着在酷暑之前,便就安排苏良锦跟黛绮丝去南疆的,但是中间却出了不少岔子,尤其是穆昇跟穆长风爷俩儿两人毫无征兆地去了西北大营了,往后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团聚,总得再见上一面才能安心踏实不是?所以苏良锦跟黛绮丝的行程便就只能再往后拖一拖了。
如今想来,倒真是侥幸,要不可不就错过了封予山跟穆葭的婚事儿了吗?
黛绮丝闻声点头道:“你这孩子一向是个稳重的,你做事儿我们都放心。”
封予山微微勾了勾唇,冲黛绮丝点点头,这个时候正好听到外面传来马嘶声,估摸着应该是穆葭他们回来了,封予山哪里还坐得住?当下便就要起身相迎,不想却被黛绮丝给拦下了。
“小祖母,您还有别的吩咐?”封予山有些意外,看着黛绮丝。
黛绮丝摇了摇头,她对封予山能有什么吩咐?这个孩子的成长她从来都未曾参与,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以及如今取得的成就,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不欠封予山的,同样,封予山也不欠她的,这一点,她希望封予山也能够明白,不要因为她、以及生母的缘故,在心里留下什么疙瘩。
“好孩子,你很好,很优秀,”黛绮丝对上封予山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道,“你谁也不欠,因此也不必对任何人感到亏欠不安,知道吗?”
封予山静静地听着黛绮丝说完这话,末了,他忍不住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异常和煦的笑来:“是,晚辈知道。”
他一早就知道,他的出身他的存在,对于有些人来说,象征着耻辱,比如万岁爷,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象征着死亡,比如他名义上的母妃良妃白氏。
这些年来,有人对他寄以厚望,有人认为他是朝廷之耻,有人想将他置于死地,也有人对他不屑一顾……
林林总总,熙来攘往,千人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