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令耳朵一动,压低声音跟封予山道:“主子,应该是客人到了,属下先一步去迎客。”
封予山点点头:“去吧。”
当下,邹令一个闪身已经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他可不是真的只是迎客,也是得警惕着,万一上山来的是别人可怎么好?
邹令走后,封予山站在原地,对着夜幕中的半月,轻轻地吐了口气儿。
这些天,他憋了好些话想跟穆葭说,尤其是在沈卓杨从扬州带回来那张画像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十分复杂兼有低落,而这种心情他并不想跟邹令他们说,即便邹令他们是他的心腹,亦是他最信任的人。
跟邹令他们,他能冷静地分析诸般事情的前因后果、诸般可能的存在几率,他也能冷静地把自己血粼粼的心剖开来条分细里、冷静分析,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好多苦闷,好多委屈,而这些,他只想跟穆葭说。
他想跟穆葭倾诉,甚至是撒娇,在穆葭面前展露脆弱,获取安慰,如今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从前他把所有事情都深埋心底,一个人承担,他觉得那样才算是有担当,而现在他却什么都想跟穆葭分享,好的、坏的、难堪的、委屈的……
他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么坚强了,但是他却又矛盾地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从前更加强大了,也更加无坚不摧了,至少他已经有勇气正视自己的软弱,能够坦然面对所有从前不敢面对的一切,因为他知道,他身后有葭葭,葭葭就是他的勇气,亦是他的底气。
要是早些能遇到葭葭就好了,这些年来他也不会如此苦闷煎熬。
封予山这样想着,可是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早些遇到葭葭?
开什么玩笑呢,他在南疆带兵打仗的时候,葭葭只怕也才五六岁的年纪呢,就连穆昇当时也还不到三十岁呢,就因为葭葭早慧,他就要逼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为他排忧解难、甚至还要逮着人家诉苦撒娇?一准儿要被穆昇给大耳刮子抽死!
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一想到自己比穆葭大了一轮,封予山心里就讪讪的,再想到过不了几天就要见岳父了,封予山难免就更紧张了,岳父大人不会一上来就大耳刮子招呼他吧?
哎!
谁让他非要老牛吃嫩草呢?而且他还是一头天底下人尽皆知身子骨不大好的老牛……
谁又让他当年头一次登岳父家大门,就拎着俩人头当见面礼呢?虽然不知道他岳父大人的眼神跟记性好不好,还能不能记住他这张脸,但是他现在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
泉山别院。
书房。
果然是客人到了,邹令迎了人进别院,将马儿交给了侍卫,然后一路引着那人进了书房,封予山已经先一步回到了书房,这时候听到脚步声,封予山缓缓地抬起头来,然后就看着邹令带着一个身披披风头戴风帽的魁梧男子进来。
“主子,常将军到了,”邹令道,面含喜色,“罗植也到了,先去了厨房盯着药膳了,一会儿就得。”